王东超

一

上周天去超市，买完水果顺便去蔬菜区逛逛。一堆西葫芦旁边，摆着几个很萌很萌的瓜，有手掌大小，绿白色，圆形，中间鼓四周扁，果缘有棱齿，看上去就像科幻电影里的飞碟，旁边的标签上也标明是飞碟瓜。看到它，让我想起《长江七号》里的七仔，这玩意儿能吃吗？怎么吃？生啃？

回家上网查“度娘”，这飞碟瓜竟然也是一种西葫芦，网友称“飞碟西葫芦”，怪不得超市摆在西葫芦旁边，一家人就得整整齐齐。飞碟西葫芦是葫芦科南瓜属美洲南瓜的一个变种，果实为扁圆形瓠果，腹背隆起呈碟边状，果面呈淡黄色、白色或绿色，因外形酷似飞碟，故名。飞碟西葫芦可切片清炒或以鸡蛋、肉片炒食，亦可切段蘸酱生食，口味清淡，原来真的可以生啃！

南瓜属作物的多样性在植物界是不多见的，种质资源十分丰富，这就造成了其分类也异常混乱。我国南瓜属作物主要分中国南瓜（代表为密本南瓜、磨盘南瓜、牛腿南瓜）、印度南瓜（又名笋瓜，代表为贝贝南瓜和板栗南瓜）、美洲南瓜（代表为西葫芦）三个栽培种。一般狭义上的南瓜专指中国南瓜，广义上的南瓜则是指南瓜属作物，即南瓜、笋瓜和西葫芦，所以说西葫芦是南瓜是没有问题的。西葫芦是南瓜属的模式种，也就是说，在一众瓜兄瓜弟中，西葫芦才是老大。

西葫芦所代表的美洲南瓜，是叶片白斑较少，果柄五棱形的一个栽培种。区分西葫芦和南瓜、笋瓜的方法比较简单：瓜蒂有清晰的五道棱线，与果实相连处无明显膨大的是西葫芦；棱线不是特别明显，与果实相连处呈五角星状膨大的就是南瓜；瓜蒂无棱，呈圆柱形，与果实相连处无明显膨大的是笋瓜。中国南瓜果实顶部的花被痕内凹，西葫芦的是一个略微鼓出的圆形，笋瓜的最为收敛，是个小圆点。

西葫芦的原产地是北美洲西南部和墨西哥西北部。欧洲探险家发现美洲印第安人把菜豆、西葫芦、玉米间作套种，称作“三姐妹作物”。菜豆固定土壤中的氮无素，玉米提供天然的格架，西葫芦保持土壤的湿润，抑制杂草生长。后西葫芦传入欧洲，清代从欧洲引入中国。“瓜瓜三兄弟”中，南瓜是明嘉靖年间引入的，在中国繁衍最久，故称“中国南瓜”。笋瓜是明清时从印度引进的，故称“印度南瓜”。西葫芦传入最晚。清吴其濬《植物名实图考》卷六“水壶卢”条：“水壶卢，山西、直隶皆有之，大体类南瓜而叶多花杈，花则无异。瓜有青、花、白数种，早种速成，肉缕多汁，而农圃不广植。盖烹以豢腴，则得味外味，而煮以蔬盐，则如水济水，膏梁者爽口之鲭，乃菜色者净肠之草也。”“壶卢”即葫芦，称之为“水壶卢”是形容其肉嫩多汁，此描述指的应是西葫芦，或可证明最迟19世纪中叶，西葫芦即已在我国种植。

二

西葫芦为一年生蔓生草本，有长蔓型的，飞碟瓜就属于这种。经过人工多年培育，西葫芦果实形态的多样性属蔬菜之最，除常见的棒状，还有长颈瓶状、球形、碟形、扇贝形等，颜色有白色、黄色、橙色、浅绿、墨绿，可以用“千奇百怪、五彩缤纷”来形容。

北方有些地方称西葫芦为“角瓜”。这是因为西葫芦的表面不是圆滑的，而是略微有些棱角，可能是这个原因才以“角”名之吧。西葫芦有一个品种叫“金丝瓜”，又叫“面条瓜”，即《植物名实图考》所载的“搅丝瓜”：“花叶如南瓜，瓜长尺余，色黄，瓤亦淡黄，自然成丝，宛如刀切。以箸搅取，油盐调食，味似撇蓝。”这种瓜嫩时和普通西葫芦吃法一样，待老熟后，上锅蒸煮，然后切开用筷子搅动，就可以得到面条一样的丝状结构，挑出来可以拌凉菜吃。现代人喜欢炒作，称之为“鱼翅瓜”，品种名一般称为“搅瓜”。

在我小时候，人们把西葫芦叫“西葫芦儿”，而且“芦儿”读如“楼儿”。后来黄城周边的人跟西葫芦叫“茭瓜”，似乎“西葫芦儿”这个叫法太老土，“茭瓜”显得洋气一些。但写作“茭瓜”显然是不对的。或因为黄县人走南闯北，接触到北方的角瓜和南方的搅瓜的叫法，黄县人喜欢“时洋兴”，也想这么叫，但黄县话里“角”读如甲，如羊角、丧门角；又读如撅，如一角花生、豆角。没有jiǎo这个读音，又不太明白“搅瓜”“茭瓜”的具体含义，所以就稀里糊涂写作“茭瓜”了。

西葫芦的吃法以炒食和作馅为主。齐如山《华北的农村》：“瓜长圆形，长约一尺上下，圆径约六七寸，落花后长至拳大便可食，可以吃到秋后。嫩时绿色，老后便发黑，味颇清淡，与小嫩北瓜，没什么大分别。结果很多，随摘随吃，大多数都是用以作馅，加肉固好，加虾皮亦不错，卤熬都可，北平尤喜食此。”

西葫芦还有一种吃法，擦成细丝，掺到面糊里，调好味放铛上摊薄煎熟，吃时可蘸蒜泥，北京人称“糊塌子”。这和黄县人淋鸡蛋饼儿差不多，不过鸡蛋饼儿一般只放葱花，有时放切碎的韭菜，如果放上西葫芦丝儿，增加蔬菜的摄入，想来应该不错。

在农业生产中，西葫芦还有一个用途，就是用作砧木嫁接西瓜。西瓜容易感染枯萎病等土传疾病，嫁接到西葫芦上的西瓜抗病性好，产量高，不过品质会有所下降：皮略变厚，糖度会略微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