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照

林场联中，是我老家村子西南面的一所学校，在福山林场东北隅。那时，附近村庄的孩子读完村小学，大部分都要到这所学校读初中和高中。因为考上了县一中，我没有在这所学校长期就读，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尝到了学校食堂的馒头，至今回味无穷。

校园面积不大，严格来说是没有校园，进出福山林场的一条沙土路从学校中间穿过。路东面，依着山坡盖有一溜砖瓦房，从北到南依次为食堂、教师办公室和学生教室；路西面一排房子也是学生教室，我在这排房子最北那间教室里上过两个周课。

学校周围到处是槐树、楸树，尤其在大路两旁

，笔直的参天大树像士兵一样排列整齐。每天早晨，学生们背着书包，从周围村庄三三两两地赶往这里；下午放学后，“解放了”的孩子，嬉戏打闹着往家走。那条沙土路不远处就是福桃公路。那时候的福桃路也是沙土路，路上车不多，学生经常在路上乱跑，有许多安全隐患。学校的老师大多是周围村庄的人，基本不在学校住宿，学生们放学后，他们便骑着自行车往家赶，只有值班的人才会住在学校。

放假时，父亲偶尔会到学校值班。一次父亲值班，我和几个妹妹都跟着去玩。父亲上课用的大塑料尺、三角板等，都成为我们的玩具。

学校会为值班的老师提供午饭。临近中午，一团团水汽从北面那间厨房里冒出来，馒头那特殊的香味引得我们“哈喇子”直流。我们跟着父亲去食堂吃饭，第一次吃到了学校食堂蒸的馒头。那馒头又白又软，一按就会塌下去，一松手就会慢慢弹回原状；那味道，也与家里蒸的饽饽完全不一样，咬一口，别提多好吃了。

还好，在学校吃饭管饱，我一连吃了好几个馒头。那天中午吃的什么菜，我已记不得了，心思都在如何多吃几个大馒头上。馒头碱放多了，表面泛着淡淡的黄色，但一点没影响我的食欲。父亲见我们爱吃这馒头，以后经常把自己省下的一只馒头带回家。但是，即使把凉了的馒头热一下，那味道也不如学校食堂刚蒸出来的好。因此，整个小学期间，我就盼望着早点升学到林场联中去读初中，就可以经常吃那馒头了。

我小学毕业时，县一中要招考重点初中班，我和班里几名同学经过选拔，去参加了这次招生考试。新学期开学时，县一中重点班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发，我与班里其他同学一起到林场联中上学了。老师知道我和几个同学参加过县一中重点班的考试，再加上我父亲是老师，就总是当面夸奖我！其实，我知道人家都是看着父亲的面子。

我在林场联中上学时的教室，就在路西那排房子里，我与邻村一个男同学被安排在第一排，同位。我那个同学特别聪明，说话快，有点顽皮，上课时老师在上面讲，他就爱在底下捣蛋。我总是很尴尬，毕竟我父亲在这所学校当老师，我的一举一动，下课后父亲马上就会知道。

一晃就是两个周，因为有考重点班那码事，我心神不定，似乎没学到什么东西。这两周我是临时插班，学校不安排我们几个的饭，我中午必须回家吃饭，虽然想念学校的馒头，也没有机会去品尝。

两周后的一个下午，老师在课堂上突然宣布，我和同位考上了县一中初中重点班，我俩不用继续在这里上课了！在班里同学羡慕的目光中，我俩走出教室，一溜小跑回各自村里报喜去了。

我记得，那个初秋的下午，路旁的树、周围的山景、悠远的天空，那么美丽，那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