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崇兵

一

生活在蓬莱，对海有一种特殊情感。蓬莱人差不多每天都要走近她，亲近她。或迎着满天霞光到海边跑步晨练；或踏着夕阳，三三两两在海边闲话漫步；或数着潮汐弄潮赶海，三天两头和海打着交道。更不用说，渔船归来，码头上鱼虾乱蹦的喜人热闹场面。可以说，海给蓬莱人带来收获的同时，更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乐趣。

我很喜欢内地人看到海时的样子。面向大海，双臂敞开，一声呼喊，仿佛要投入她的怀抱。

蓬莱的海是有魅力的。春夏秋冬，她会随着季节变化而变换出不同的姿态。有时风平浪静，海面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人的影子。偶尔有海鸥上下飞舞，那清脆嘹亮的叫声，极富韵律感。此时，你会觉得自己和大海融为了一体，好像被镶嵌在画里一样，那么纯粹，连一丝杂念都没有。

若微风吹来，春和景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海面波光粼粼，太阳一出，闪着耀眼的金光。最有趣的是靠近岸边那无数的浪花了：她们手牵着手，合力托起一条上下左右跳动的长长的白色绸带，争先恐后地往岸上赶，像是要给人们敬献哈达。前浪还未到达岸边，后浪就跑过来再推她们一把。后浪推前浪，这种助力向前、奋勇争先的姿态亘古不变。当然，蓬莱的海也有呼啸咆哮的时候，一般秋冬季节较多。北风怒号，海面波涛汹涌，巨浪滔天，滚滚向前。那翻卷的浪花一改往日的柔顺温和，向岸边狠狠扑来，撞向礁石，仿佛要把礁石彻底撕碎。然而，正是这一刹那，造就出了“卷起千堆雪”的蔚然壮观。也正是在这种时候，我们才会真正看到大海的磅礴力量。

二

如果说蓬莱的海仅仅如此，那也没什么可炫耀的。只有当你身临其境，才会真正发现她的与众不同之处。

蓬莱的海是独特的。“一脚踏双海，两耳听双涛”最能说明她所处的地理位置。

蓬莱位于胶东半岛最北端，海岸线蜿蜒曲折，同时濒临黄海和渤海。黄渤海的分界线就是从蓬莱阁西边的老北山到辽东半岛的老铁山之间的连线。以西为渤海，以东是黄海。在这里两海交汇，由于海底海沟运动，再加上两边海水水流不同，泥沙含量和海水盐度的差异，便形成了天然的壮丽景观。

风平浪静时，站在老北山上，放眼望去，尽管海天一色，但黄渤海的颜色却是“泾渭分明”。黄海水深湛蓝，渤海水色微黄。说到这里，还有一段故事。相传，当年渤海龙王与黄海龙王为了争地盘发生了争执，各不相让。玉皇大帝为了平息两个龙王的争执，派太白金星前去调停。太白金星一挥令箭，直接在海中划出一道海沟。至此，就出现了一道自然的清晰分界线，也就有了她独特自然的壮丽景观。

蓬莱的海是神奇的。在这片海域，经常出现海市蜃楼，一般在春夏之交，雨后初晴，风平浪静之时。但见一层淡淡的薄雾像仙女的裙纱，翩翩舞动，海面上朦朦胧胧。此时，你可能有幸见到真正的海市蜃楼，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或群山起伏、森林茂密，或城堡相连、行人如织……一幅幅水墨丹青，活灵活现。这就是神话传说中的仙境。等到了宋嘉祐六年，也就是1061年，登州知州朱处约在丹崖山上主持修建起了蓬莱阁。之后，海市奇观与凌空的仙阁相得益彰，蓬莱仙境更是闻名天下。

身到蓬莱，人们都渴望见到海市蜃楼。最典型的当数北宋大文豪苏东坡了。

1085年，苏轼到任登州知州不久又接到提擢的调令，他深以没能看到海市蜃楼为憾，就到海神广德王的庙里祈祷。次日，他在蓬莱阁上居然真的见到了海市奇观，并据此写下了《登州海市》：“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吟诵此诗，令人仿佛置身于这片神秘的海域，心中不禁涌起对大自然的敬畏和对人生的无限遐想。

对海市蜃楼的描写，现代作家、散文家杨朔记述的则是另一种情景。他在散文《海市》中这样写道：“只见海天连接处，原先的岛屿一时不知都藏到哪儿去了，海上劈面立起一片从来没有见过的山峦，黑苍苍的，像水墨画一样。满山都是古松古柏；松柏稀松的地方，隐隐露出一带渔村。山峦时时变化着，一会山头上幻出一座宝塔，一会山洼里又现出一座城市，市上游动着许多黑点，影影绰绰的，极像是来来往往的人马车辆。又过一会儿，山峦城市慢慢消下去，越来越淡，转眼间，天青海碧，什么都不见了，原先的岛屿又在海面上重现出来。”

杨朔是蓬莱人，他笔下的海市自然真切、更有情感。不得不说，这种奇特的海市蜃楼景观，为蓬莱这座小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也增添了迷人的神采。

三

身为蓬莱人，我有幸见到过几次海市蜃楼，每一次都让我产生无限遐想。神仙的生活场景为什么会经常变换？或许他们也有不满足的地方，也在追求美好。不然，为什么哪个地方好，他们就到那里去，且不惜把这一美景呈现给人间看。从这一点讲，人间与仙境有不少相似之处。居住环境不断改善，要看美景随时可以奔赴山海。那这算不算是神仙生活呢？

蓬莱的海是有故事的。从上古时代开始，中国逐步形成了两大神话体系，即西部的昆仑神话体系和东部的蓬莱神话体系。由于受到苍茫浩瀚的大海和变幻莫测的海市蜃楼的影响，出现了在海岛中有仙人居住、仙人都快乐逍遥且长生不老的令人心驰神往的神境仙界，这就是东部蓬莱神话体系的主要内容。

以蓬莱仙岛为中心，产生了许多神话故事和传说。其中，八仙过海的传说最为典型，可以说是中国民间流传最广泛的道家神话故事了，几乎家喻户晓，老幼皆知。

在这片海上，从战国时代就开始了海上求仙、寻觅三仙山。《史记·封禅书》：“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莱、方丈、瀛洲。”

秦汉两代海上求仙达到了鼎盛时期。公元前219年，秦始皇登基后第二年东巡时就选派徐福入海求仙。

汉武帝更是多次派方士寻找仙山，并亲自巡幸东海，甚至一度计划驾船出海。公元前104年他第五次东巡时，因未找到传说中的蓬莱神山，遂命人修筑小城并命名蓬莱。他们以为蓬莱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是的，传说中的三座仙山，瀛洲和方丈，至今仍不知所在，只有蓬莱在人间是可以找得到的。所以，从古至今，蓬莱就是仙境的代名词。一说起蓬莱，大家都知道是仙境；一提到仙境，大家自然就会想到蓬莱。可见，自古至今人们寻找蓬莱仙山，就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我深为自己是蓬莱人而感到骄傲。当你登临蓬莱阁，面向碧海蓝天，观赏佳境美景的时候；当你同家人一起品尝海鲜美味和时令果蔬的时候；当你和亲朋好友相聚，举起一杯葡萄酒怡情小酌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怎样的享受？这难道不是神仙般的生活吗？仙境还是在人间。领略蓬莱海的独特魅力，探寻蓬莱海的神秘，聆听蓬莱海的故事，过着神仙般的生活。人生是何等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