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房记

2025年07月20日

王北北

上世纪90年代,烟台的房地产市场就开始活跃起来。当时持“钱会贬值,房则不会贬值”观点之人不在少数,于是有人开始炒房。

到本世纪初,炒房者除了本地人,还有来自东北和京津冀等地的,国内比较知名的“温州炒房团”“太太炒房团”等也曾现身烟台。炒房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炒期房,即在房子未盖时就买,等房子盖好正式向外发售时,房子大多会涨价,炒房者可将交了少量定金的房子卖出去,此种运作方式适合资金短缺者,属短期炒房;二是炒现房,全款将房买到手,囤在那里,待房子涨价后再售,这部分人一般不差钱。

作为“工薪一族”的我,手中虽无几个钱,但也动了炒房的心思。炒房前考察市场是必需的,我炒房时芝罘区房价在每平方米三千元左右,烟台市区周边区块相对便宜。我的考察先从开发区开始,先后去了金东小区、金胜小区、晨光小区、静海小区、凤台小区等。开发区房产起点很高,新盖的居民楼不但楼与楼间距远,房子面积大,而且小区绿化也好。纵观建成区,面积虽然不大,但一个现代化城市的雏形呼之欲出。只是当时去开发区不甚方便,只有一趟公交车。

作为老芝罘人,烟台工业摇篮的西郊是我必须要去看的。我去了新桥、珠玑、只楚等地,整个西郊脚手架林立,俨然一个大工地。而幸福片区当时正在进行宏达、祥和、幸国里及福安小区的建设。当时,烟台人去西郊和幸福片区居住的热情并不高,幸福一带房子的空置率高,低廉的价格吸引了不少外来务工者租住。

芝罘区人一直把南尧视为后花园,从上下尧、朱家庄、上下曲家到黄务这一拉溜的村子,我无一例外地都去看了。对比其他地方如火如荼的大开发场面,南尧显得相对冷清。有意思的是,我在黄务一饭店吃饭时,遇见一位同样来考察楼市的丁姓老者,一对陌生人聊起炒房居然相谈甚欢。

老丁退休前是海员,有个独生女儿在欧洲某国务工,平时会将多余的钱寄来让他保管。头脑灵活的老丁琢磨起“钱生钱”的门道,他属于长线炒房者,共买了八套房,其中有五套二手楼房、一套门头房、两套近郊民宅。这些房子都是他低价买的,他把买的房子全部挂上锁,只待房屋涨价或拆迁时大赚一笔。这对我诱惑很大。

当然,我去东郊考察得最多。金沟寨、海滨花园、泰山小区、初家、凤凰小区、闻涛山庄等小区都留下了我的足迹。当年初家镇有个叫杨家台子的村子,改革开放初期引进了不少企业,知名度很高,房价却最便宜,我去了不下五六趟。

我炒的第一栋房子在莱山宏福园小区,工薪一族的我纯属短线炒房者。后来,我先后又在幸福、南郊运作了两次。当时我月工资仅数百元,这三次炒房让我小有收获。

小试牛刀告捷,我有些飘飘然起来,开始嫌炒期房、炒短线赚头小,不过瘾。我颇为自负地认为按照当时的热度,未来烟台房价必然会飙升。人在头脑发热时的决策往往忽视客观条件,存在着巨大风险。我有个朋友在莱山干工程,为村民盖自住楼。其时,我对小产权房尚无概念,加上低房价的诱惑,便买了一套79平米的住宅。

房子买了,便整天盼望房子升值,可惜随后那几年,烟台的房价像出了窑的砖——定了型,其间只略微上涨。购房款为8万元,除了借兄弟姊妹的,还有一些是借朋友的。借得久了,有的人家里有事,开始催我还钱。手无分文的我十分焦急,没有其他良方,唯一办法只能是卖房。于是,我在房屋窗户上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也在各种免费赠送的油印房产小报上打广告。断断续续接过一些电话,但一听是小产权房,便免谈。

有一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要买我的房子。那次卖房,成为我终生难忘的一次经历。对方是约我到一个简陋录像厅见面的。我到了发现,购房者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大金项链、肩膀处的蛇纹身更是扎眼。对方非但相貌很凶,说话也冲得像是在审坏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我一路上兴奋的心情荡然无存,预先想好的谈判计划也忘了,只想快快结束,以免横生枝节。于是,三言两语便签了合同,房子原价转卖了出去——利息是赔定了。

从此,我再没炒过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