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表记

2025年07月13日

邵明媚

“妈妈,我的手表在你那儿吗?”我正睡得迷迷瞪瞪,儿子趴到床头问。记得在诊室门口,儿子把防晒衣脱下来递给了爸爸,手表一同摘下的。

“是不是给了爸爸?”

“没有。爸爸那儿没有。”

“那就落在医院里了,赶快回去找吧。”

“找什么找,肯定没有了。”爸爸的口气里是毋庸置疑的否定。几年前,一次去海边玩,我走出沙滩换鞋,要提水冲脚上的沙子,就把手机落在了船木栅栏缝里。待回去找,已然不见。通讯录、聊天记录,最重要的是儿子的影像记录,就那么丢了,至今心痛。

说不定还在,一来时间不长,也就一个小时,二来给孩子用的电话手表有定位,显示还在医院,三来不值几个钱……就跑一趟呗,或许有好心人捡起,交给了护士站或者保安室。

“妈妈,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儿子的声音高扬着,从电话另一头传过来。

“待诊区没有人,护士站也没有。”爸爸的声音裹着热浪翻涌。

“找保安问问,请他们帮忙查下监控?”我做出“指示”。

“这么大个医院,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儿,能有空?”

“问问呗。”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我,气若游丝,几乎说不出话来。晕晕迷迷中,似乎进了一座树林,雾气很重,雾林深处,隐约有音乐在响。越来越响……哦,是我的电话响。

“保安不给查,说得报警。”爸爸的声音里热浪更浊。

“那就报警。”

“报警啊?小东西没几个钱,天儿这么热,多少大案子还忙不过来呢。就算发现了拿走的人,又不认识,上哪儿找去?”

是啊,值当麻烦警察吗?我给在医院里当保安的同学打去电话,想请他帮帮忙。同学恰好不在医院,明白情况后不客气地批评我:人家警察管你这些个?丢了东西,你自己的责任啊,谁让你不好好保管?医院里到处都贴的警示牌,“保管好财务”,没看见吗?

同学的连番质问,让我哑口。回想却有些气愤:有罪的不是拾金而昧者,难道是受害者?

我捂着脑袋呻吟,一桩桩往事涌上心头。高考后上大学,去派出所迁户口,警察狭长冷硬的脸;东屋大爷家的牛半夜给人牵走,去报警,敲半天门毫无应答……都是陈年旧事。早就不这样了吧,天天都能见到警察,尤其是在路口忙碌的交警。早晚,夏冬,雨雪,越是恶劣天气,越是路堵难走,越是能看见他们。暑天炎热,真想给他们送根冰棒。烟台的冬天风大,能把人卷跑,他们站岗的路口更是风口,站不住的摇摆。不是说“有困难找警察”吗?老百姓遇见事儿,不找警察找谁呢?我打去电话,让爸爸报警。

警察很快来了,眼光如电,将他爷俩上下扫视一番,问:“上午也是穿的这身衣服吗?”天热,中午回家俩人都换了衣服。听清俩人上午的穿着和手表丢失的时间段,警察同志就进了监控室。没多久,爸爸来电话说,手表找到了。警察同志从监控里清楚看到儿子进诊室的时候手里拿着手表,出来的时候手里空空。俩人推开诊室门,窗台上,蓝色的手表赫然入目。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我的头也不那么疼了。庆幸的同时不禁想,挺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之前我们想了那么多?

或许我们习惯了做最坏打算的时候,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最终为什么又舍弃烦乱思绪选择了果断为之?因为我们心里总还是怀着最大的希望,总还是相信光明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