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甲凡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牟平沿海近40个渔村，以出海打渔为生的有1600多人。沿海渔民世世代代与大海打交道，在日常生产和生活中，留下许多带着浓浓“海蛎子味”的谚语，形象生动、表述清晰，鲜活地映衬出渔家独特的风土人情。

宁肯累得拉裤裆

不让老婆上船帮忙

早年，渔民出海打渔有很多语言和行为忌讳，如，把帆船叫作篷船或风船，避免“帆”与“翻”谐音；在船上烙饼不允许说“翻”，要说“划一槽”；船漏水不准说“漏”，要说“开口子了”；渔船归岸不能说“回老家”，要说“收后”。

到了鱼汛旺季，渔船收后，哪怕鱼获再多，渔民再忙再累，也决不许女人登船帮忙或跨过渔网，尤其是怀孕的妇女。一旦出现女人登船或跨过渔网的情况，凡踏过的地方，都要燃起秆草（谷秸）熏烤，取其谐音“赶草”，因此就有了“宁肯累得拉裤裆，也不让老婆上船帮忙”这句谚语。

到了20世纪60年代，这种歧视妇女的规矩才彻底消失。

有女不嫁打渔郎

赶潮出海守空房

在家乡沿海一带，当年还流行“宁上南山当驴，不下北海打渔”的俗语。过去渔业捕捞工具和技术极端落后，在没有现代天气预报和先进动力船只的情况下，渔民出海捕鱼是一项非常危险的职业。这种情况下，人们在岸上，即便像毛驴一样任人驱使，起码也能保住生命。下海打渔，一旦遇上风浪灾害，可能连命都要留在汪洋大海里。因此，沿海民间流传着：“有女不嫁打渔郎，赶潮出海守空房。丈夫长随龙王去，孤儿寡母愁断肠”的说法。

1956年，在政府的支持下，牟平县沿海许多村的渔民成立了合作社，摇橹舢板换成了先进的机械动力船只，同时，也有了可靠的天气预报，渔民出海捕捞条件得到了彻底改善。

基于此，在渔民中还有“能答应南山一头驴，不答应北海一条鱼”的谚语。意思是说，当你对某件事做出承诺时，一定要有把握。南山上的毛驴养在圈里，明码标价，随时可以花钱买到，可以尽管答应；如果要承诺给对方北海的一条鱼，不确定因素太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一定不能轻易答应，以免让自己尴尬、失信。

凉水蛎子热水蛤

不凉不热吃大虾

“凉水蛎子热水蛤（方言音ga），不凉不热吃大虾”是牟平海边人的一句老话。指的是到了冬天，海水温度低，海蛎子（牡蛎）又肥又鲜，是一年中最好吃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段，海蛎子不但肉质干瘦，还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难以下咽。而蛤蜊恰恰相反，夏天海水温度高，蛤蜊又肥又鲜，一旦过了秋天，蛤蜊就干瘦得不值得吃了。

这句谚语中的“不凉不热吃大虾”，是指名扬天下的渤海湾大对虾。对虾亦称斑节虾，每年春季由越冬场返回渤海湾产卵，四到五月份，路过牟平县境沿海海域；九到十一月份，再由渤海湾经近海返回越冬场，这两个时间段为对虾的捕捞旺季。这期间，不管是用“裤裆网”“拐网”“半扣褂子网”还是“铁弓子网”“流网”等捕捞，对虾爆网是常有的事。

那时候，对虾的价格相当便宜。海味贩子或推车或挑担，经常行走在沿海附近的村镇之间。他们经常手托苞米壳裹着的大对虾，大声吆喝：“天亮前才出海的大对虾，八分钱一对啦！”听听这价钱，就知道那时候对虾的价格有多低廉了。就算普通百姓人家也可以买来尝鲜，于是便有了“凉水蛎子热水蛤，不凉不热吃大虾”的谚语。时至今日，渤海湾大对虾早已成为稀缺物种了。

宁喝天鹅蛋一口汤

不吃鲜鱼一抬筐

“宁吃开冰梭一口，不吃六月梭满锅”也是渔民常说的谚语。每年早春，海面浮冰开散，渔民出海捕上来的第一茬梭鱼被称为“开冰梭”。由于春水寒凉，加之梭鱼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蛰伏，腹中无积食，味道最为鲜美，人们便将其视为开春“第一鲜”。过了这个时间段，随着水温的升高，梭鱼的品质和鲜味就会下降。特别是夏天，梭鱼肉质松软，入口有土腥味，因此就有了“六月梭，臭满锅”的说法。

这句话，还被引用到了许多场景中，用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对人或事物的选择上，与“宁缺毋滥”是一个意思，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的追求和对丑陋的鄙夷。

在养马岛周边村庄，还有“宁喝天鹅蛋一口汤，不吃鲜鱼活虾一抬筐”的顺口溜，用来形容天鹅蛋（紫石房蛤）的美味和珍贵。天鹅蛋属稀有贝类，在牟平70多公里的沿海海域，仅在养马岛后海出产。因其生活在十几米深的海底沙中，采集不易，且肉味鲜美，与养马岛海参一起，被视为牟平海珍双冠王。

说起养马岛的天鹅蛋，在牟平民间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2000多年前，秦始皇第三次东行巡游。时值夏日，来到养马岛前，秦始皇看到美丽的海景，停车驻足。他越看越高兴，便在随从的簇拥下赤足漫步海滩。海风迎面扑来，秦始皇兴奋地一挥手，不经意间把扇子甩到了海里。从此，这里就出现了红色的扇贝。他在海滩上留下脚印，随即生长出了紫色的蛤蜊，比起当地的蛤蜊要大好多倍，异常鲜美。由于当天秦始皇只走了很短一段路，所以这种蛤蜊只生长在养马岛周边小范围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