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MG全媒体记者 张钧 杨健 通讯员 刘健 葛晓杰 摄影报道

盛夏时节，烟台本土原创戏曲剧目提前迎来丰收季。

记者近日从烟台市文化艺术中心获悉，由该中心创排的大型现代京剧《党员登记表》于6月28日奔赴上海，参加第34届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展演单元，时隔多年再度与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剧目、演员同台角逐；同期，由烟台市文化艺术中心（烟台吕剧院）创排的实验吕剧《四知堂》，今年4月首演至今持续打磨，入围第二届“青未了”杯廉洁文化作品创作大赛，成为新时代廉洁文化建设格外生动的“烟台故事”。

既有鲜明的地方烙印，又有脍炙人口的故事情节，更不乏贴近观众的现代演绎，在传统戏曲的躯壳之上，如何将当下的精神内核完美融入，更贴合新老观众的共同认知？近日，记者走进烟台市文化艺术中心，与《四知堂》主创团队促膝攀谈，听听烟台本土原创戏曲的“破圈”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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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字史料

扩充到一个半小时“大戏”

故所举荆州茂才王贞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贞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地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贞愧而出。

身为历朝历代公认的“廉官”楷模，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扬名的杨震，《后汉书》不吝洋洋洒洒的数千字，事无巨细地为这位弘农杨氏的佼佼者树碑立传。然而，最能彰显杨震底色的“四知”，《后汉书》作者范晔却惜字如金，仅以62个字一笔带过，留给后人巨大的遐想和二创空间。

更为关键的是，“四知”的故事，恰好发生在杨震担任东莱太守期间。东汉时期的东莱郡，辖地就在如今的烟台、威海一带，治所则在黄县（今龙口）。换言之，“四知”是有官方史书权威记载的、发生在1900多年前烟台大地上的真人真事。

“近年来，全国各地传统戏、地方戏改编自‘四知’的，不在少数。我们要做的，不但是要讲出鲜活生动的‘烟台故事’，更要用一个半小时的演出时长，跳出历史记载的局限，为观众呈现一个更贴合当下精神、更经得起时代考验的杨震。”身为《四知堂》导演，王成伦对立项之初记忆犹新。而选择吕剧作为《四知堂》的载体，除去故事背景、人物都是原汁原味的“烟台造”之外，吕剧更加贴近百姓生活的语言和表演特点、更易于改编的唱腔、戏词和结构，也让主创团队决定用这个“老故事”，来一次“新实验”。

去年冬天，《四知堂》正式进入剧本创作阶段，邀请一级演员、文化部优秀专家、文华表演奖获得者、中国戏曲现代戏展演优秀主角奖得主董家岭，一级演奏员、原山东省吕剧院鼓师、演出二团副团长李天成担任艺术指导，主创团队是清一色的“烟台班底”，由一级编剧张胜云执笔，短短两个星期，就在《四知太守》的原作基础上，重新改写、填词，完成了1万多字的剧本。除去“四知”，杨震在东莱郡为官的诸多细节，诸如他救下举报贪官遭遇迫害的王直之女王心莲、面对诬告不畏权贵并将作案者绳之以法等新增情节，也都在合理推断上进行了二次创作。剧中的主要人物，除去《后汉书》明确记载的杨震和王贞之外，杨震的夫人和扈从，当地的官员和百姓，也成为《四知堂》的新群像，共赴这趟“清廉之约”。

去年春节前夕，《四知堂》正式完成两轮粗排，故事情节、人物唱段在初步打磨中，逐渐变得更加圆满。但伴随着节后进入细排，一个崭新的问题摆在主创团队面前，新戏新气象，服装、化妆、道具、灯光、舞美和音乐，是不是也要“与时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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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行头新道具

敢创新又不出戏

“戏曲行当里有句老话——‘宁穿破，不穿错’。”王成伦告诉记者，此前，烟台市吕剧院也有历朝历代的古装戏服，但唯独汉代是个空白，尤其是汉代官服的辨识度极高，一旦用其他朝代服饰顶替，不但行家一眼看破，普通观众看戏时，也难免出戏。

“我们演的是清廉的故事，当然不能铺张浪费，我们的目标不是演一场交差，而是要让剧目常演常新。服装和道具，是我们仅有的开支。”王成伦说。尤其在造型上，压缩到90分钟的演出，显然也不能把时长留给独白和旁白，而是要通过服饰就能一眼辨别出人物。“譬如杨震，为了表现他的高洁清廉，我们对他的服装主要采用白、蓝等色系，装饰也尽量简洁庄重，突出人物不爱奢华、喜好朴素的底色；而作为主要的对手戏演员，向杨震行贿未果的王贞，戏服色调更加浓艳，配饰也更加繁复，两人在灯光下的对比更加突兀，也让矛盾冲突更鲜明。”《四知堂》人物造型设计师曲琳介绍说。

但在戏服的制作过程中，《四知堂》团队又经历了为时不短的等待。起初，为控制成本，有着成熟汉服产业的曹县，一度列入了剧组的考量之中，但考虑到灯光下略显廉价的材质容易穿帮，剧组考量再三，选取了一家多年制作戏服的厂家，按照《四知堂》人设量身定做戏装。服装设计师甚至专程来到当地，和工厂工人同吃同住，只为让戏服尽早到位。在距离首演仅剩半个月时，崭新的戏服历经数百公里长途奔袭，终于发到了主演们手中。

戏服的问题解决了，道具同样要提上日程。“传统吕剧讲究‘一桌两椅’，陈设虽然简单，但各幕之间需要更换布景，即便场务们眼疾手快，过程也略显繁琐。”王成伦说。按照演出计划，《四知堂》不但要在烟台市文化艺术中心的百花剧场首演，还得经得起各类舞台、场合、天气的考验，为达成这一目标，剧组打破传统戏曲的平面布景，采用可旋转多层立体框架，结合转环式尽端舞台，让“深夜拒金”“秉公断案”等经典场景在虚实交融中更具沉浸感。可拉伸、组合的布景通过景片更迭切换场景，既节省了幕间换景的时间，也把“脑补”的空间留给了观众。

而在音乐创作上，《四知堂》更是独具匠心，在保留吕剧音乐特色的基础上，突破传统板式结构，采用新颖的“单双板”（过门为单，唱腔为双），既符合当代观众的审美需求，又不失传统戏曲的原始韵味。曲目创作上，将吕剧乐器“四大件”与管弦乐交织进行，历经数次易稿，成功演绎出扣人心弦的戏剧张力。舞美设计团队以“东方极简美学”为制作理念，将传统戏曲的虚拟性特征与当代装置艺术相结合，通过转环式尽端舞台、多层立体框架与符号化道具的运用，构建出流动的叙事场景。灯光设计突破戏曲舞台的常规光效，以光影切割、色彩隐喻、创意表达等手法塑造氛围，进一步强化戏剧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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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个多月“连轴转”

首演终获满堂彩

4月18日晚，烟台市文化艺术中心百花剧场内，实验吕剧《四知堂》迎来首演，剧场座无虚席。穿越历史长河的清风正气，在现场观众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伴随着唱腔与剧情，观众们的表情同步起伏，一个半小时的演出结束，现场掌声雷动，不少戏迷意犹未尽：“原来廉洁文化不是晦涩难懂的说教，而是撼动灵魂的拷问。剧情和唱词没有拖腔拉调、故弄玄虚，节奏紧凑，故事也很连贯。”

满堂彩的背后，却是2个多月的“连轴转”。

“大年初八上班第一天，大家的心思不是拜一声晚年，而是一头扎进排练厅，大到一幕戏，小到一句词，只要能优化，我们就各个版本全部排一遍，选出最服众、最适合舞台呈现的那一版。”王成伦说。在唱腔处理、身段设计、人物塑造等方面，《四知堂》团队反复锤炼，既展现出吕剧名家端庄沉稳的大气风范，又彰显了新生代中坚力量充满活力的锐意表达。群演编排更突破传统戏曲龙套模式，以精准的肢体律动与默契配合，构建出充满仪式感的集体叙事。

戏曲是“角儿”的艺术，更是“大家”的艺术，全体演职员都在用自己的专业和严谨共同为这部戏“加分”。

“反复的打磨当然是‘痛并快乐着’，但对于演员而言，更多的是成就感。尽管《四知堂》由诸多吕剧泰斗操刀，但在表演上，前辈们却鼓励我们大胆突破创新，在舞台上尽情释放自我，每一遍排下来，都对人物和剧目有了更深刻的感悟。”《四知堂》中扮演杨震的王学英告诉记者。

正是源于对细节近乎苛刻的要求，当首演大幕落下，百花剧场经久不息的掌声，是对千年文脉源远流长的礼赞，更是对当代匠心砥砺深耕的致敬。既在文学性、艺术性和舞台呈现力上令人耳目一新，又衍生出"戏曲+思政"教育模式，成为传统文化与廉政教育的融合示范。

一出烟台人自己的好戏，《四知堂》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