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

波光潋滟的五龙河，位于莱阳境内，是闻名胶东的第一大河流，清澈见底，物产丰饶，盛产绿壳蚬子。这蚬子肉质嫩滑无比，汤色乳白，不腻不荤，不涩不腥。

立夏时节，绿橙橙、指甲盖大小的蚬子，经过冬春两季生长，肉渐渐长满了贝壳。壳的表面通体黄绿，两片扇形的硬壳花纹隽美，色泽鲜艳，晶莹剔透，如同玛瑙翡翠一样艳丽。

这时，五龙河两岸的人们三五成群，挎着竹篮子来河里摸蚬子。人们蹲在半米深的河湾里，手轻轻地伸在沙里，任意一抓，多则十来个少则五六个，一两个小时就能摸一竹篮。深水区一般都是大人的“地盘”，他们带着自制的耙犁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河里拉蚬子。耙犁一般是用一根竹竿或三米长的木柄做的，犁头绑着尼龙网兜，像推土机的车兜，轻轻地在沙里拉。蚬子比重轻，浮出沙面，就顺着水流乖乖地进了尼龙网兜里。拖上十几米的距离，一竿子就能收获三五斤，不一会儿便盆满钵满。

蚬子喜欢流动的活水，水质还要清冽，稍微有点污染便不能生长。

摸上来蚬子，要先在河水里稍稍清洗一番，带回家后洗净下锅焯水。几分钟，蚬子便张开扇壳露出白嫩的蚬肉。用竹子编的笊篱边焯边淘，蚬肉随着笊篱的晃动漂浮起来，奇迹般地脱壳而出，收在笊篱上。蚬子的汤淡淡白白的，像乳汁一样鲜美。一顿鲜美的蚬肉卤子面，配上任何蔬菜都会极其鲜美，回味无穷，成了孩子们记忆中最淌口水的饱饭。

大约有百分之十没淘净的蚬子，连皮带壳舀在一个大盆里。这时，孩子们一哄而上一抢而光，一边舔壳，一边找遗漏的肉。翻找好多遍，最后，绝对一个不剩，吃得干干净净。

蚬汤像牛奶一样白，却没有牛奶厚重；蚬子肉像小鱼肉一样嫩，滑溜溜地和白汤一起进入口腔、舌尖，喝了一勺又一勺，不过瘾直接用碗端着喝。

记得小时候（20世纪70年代），每到放学回家，母亲一准蹲在灶台前添柴烧火，锅里煮着地瓜，锅边贴满一圈玉米饼子。

尽管玉米饼子粗，难以下咽，但我能巧妙地把饼子掰碎，倒上点蚬汤一泡，可以顺顺溜溜、鲜鲜美美地进入口中，滑入胃腔。一碗蚬子汤，就可解决一餐饭，而且吃得舒爽而满足。

蚬子和韭菜比较投缘，蚬子炒韭菜，香味直冲味蕾。

母亲从自留地割了春天的头刀韭菜，味道异常浓郁、诱人，吃起来更加可口。切碎韭菜，打上几个鸡蛋，把蚬肉倒在一起爆锅炒，老远便能闻到蚬子的香鲜，口水直流。

宋代有位僧人叫释师范的，写过《蚬子赞》，诗云：“溪尾溪头打野盘，捞虾摝蚬当朝餐。想应不是钓鳌手，得个虾儿便喜欢。”可见，当年已有人到溪流里去捉野货了。摝蚬的“摝”是捞取的意思，可能用的是一种网，就是用网到溪流里捞蚬子，而且捞来的蚬子是当菜吃的。虽然诗中捉到的野货有很多种，却以《蚬子赞》为题，大概是作者也喜欢吃蚬子吧。

蚬肉营养丰富，富含蛋白质、多种维生素和钙、磷、铁、硒等人体所必需的营养物质；尤其是其含有的微量元素钴，对维持人体造血功能和恢复肝功能有较好的疗效，营养价值颇高。体热，营养物质缺乏，造血功能、肝功能不强的人群，多吃点蚬肉，不仅能滋肝补肾，还有很好的美容效果。

蚬子豆腐熬小白菜汤也是一道不错的美食。

在市场上买一块豆腐，一把小白菜。将豆腐切块，小白菜切段，备好淘净的蚬肉，锅里加适量的油，葱姜蒜辣椒爆锅，加入小白菜、豆腐、蚬汤，起锅烧煮至沸腾，再下入蚬肉，一分钟后关火上桌。此时，吃上一口，豆腐爽滑，小白菜清香，蚬肉鲜嫩。细品，原汁原味的白菜蚬肉豆腐汤，豆腐浸入了蚬的鲜，蚬汤亦吸足了豆腐的香、白菜的清香，三种食材混杂在一起，其味相融，相得益彰，各有各的滋味。

蚬子的做法很多，我最喜欢蚬肉疙瘩汤。葱油爆锅，加入切成薄片的芸豆，煮蚬子的汤，再放入面疙瘩和提前剥好的蚬肉。开锅后打入鸡蛋，撒上胡椒粉、香菜末。盛上一碗蚬子疙瘩汤，畅享美好时光，无比惬意。

鲜香辣爽，各种味道在漫长的时光中，和乡土、乡情、乡愁糅为一体，成为人们留存于舌尖、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