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龙义

在大集体时代，广大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院子里都建有猪圈。一头小猪崽年初入圈，经过近一年的精心饲养，到年底会长得膘肥体壮，体重达到一百公斤左右。春节临近，宰杀肥猪，置办年货，是农村里最热闹的场景。杀猪得来的钱，是农户们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说起养猪，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我家那头病猪。

那是1974年，春节刚过，我爱人便催我赶紧去赶集买猪。我家圈里那头肥猪，春节前就宰杀了，猪圈已经空了近一个月了。春节期间家里客人多，涮锅洗盆剩下的汤汤水水，已经把院子里的猪食缸倒满了，真该买回一头猪，增加一下猪圈里的生气。

正月廿二那天，天晴气朗，暖阳高照。这天刚好是汪疃大集，我到邻居家借来自行车，骑行十多公里直奔热闹的猪市。刚进猪市，便看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卖猪人蹲在地上，面前守着一头小猪。卖猪人两手抚摸这头猪，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贱卖啦！贱卖啦！有买猪的，都过来看看！”见我走近，他热情地招呼我：“小伙子，你要买猪吗？我家急着用钱。你要是看中了，我贱卖给你。”我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了一下，除了消瘦一点外，并没发现这头猪有什么毛病。于是，经过讨价还价，我以较低的价格买下了这头猪。在回家的路上，我骑车载着猪，嘴里不停地哼着小曲。因为买到了便宜货，心里确实美滋滋的。

回到家以后，我把猪放到猪圈里。猪一点儿也不认生，它顺顺溜溜地走进猪窝里，自由自在地躺下，一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刚过一会儿，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听猪呼哧呼哧地大喘起来。开始我没当回事儿，以为是猪累了，喘几声权当休息了。谁知，猪喘得越来越厉害，它的嗓子眼里还不断传出吱吱的怪声音，吓得我赶紧把村里的兽医请到家里来。

兽医仔细观察了一下猪的病情，立即断定这头猪患有严重的哮喘病，说猪得了这种病很难治，最好赶紧把病猪退回去。听了兽医的话，我知道时间紧迫，不敢怠慢，再次把猪绑到自行车上，朝着汪疃大集飞奔而去。

我紧赶慢赶地来到汪疃大集一看，猪市已成为一片空地，走遍大街小巷，也没有发现那位卖猪人的踪影。狼狈不堪的我，只得调转车头，走向返家之路。

在回家的路上，我实在太累了，便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怕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病猪乱动，弄倒了自行车，我便解开了绑绳，顺手将病猪提起来。当时的我，瞅着手中的病猪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摔死它。我情不自禁地把它举起，摔到地面上。猪落地时，嗷嗷地惨叫两声，接着又吐出一口污物。我当时没管它，顺便坐到路旁的石崖上抽起了闷烟。

奇迹发生了！病猪回到猪圈里以后，竟然完全正常了，狼吞虎咽吃个不停，之后便在猪圈里自由自在地东游西逛。睡觉时，它会安安静静地躺在窝里呼呼大睡，我们再也没有听到它那急促的令人闹心的喘息声。见此情景，我再次把兽医请过来，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兽医笑了，说看样子是他诊断有误，猪得的不是哮喘病，可能是在原卖主家吃食时，误吞了一块硬物。这块硬物卡在它的喉咙里，吐又吐不出，吞又吞不下，直接影响到它的吞食和呼吸功能。被我重重一摔，它一惊一吓一声惨叫，竟把那块硬物吐出来了。这样，它不就恢复正常了吗？我听了兽医的话，心结也基本打开了。不管兽医说的对不对，反正猪的病是好利索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们的精心饲养下，到年底，这头猪长得又肥又壮，春节前卖给公社生猪收购站，换回来了一笔可观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