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2月23日
姜少杰
年是我记忆长河中最璀璨的部分,也是春天的序曲。它像是冬、春的分界,带着父母亲人的爱,带着远亲近邻的情,带着自己每一年的新期盼。
听着吕剧《王汉喜借年》的片段,感觉年的意味愈加浓烈了。
那常常是小年后的吉日。大清早,我忍住力不能支,忍住冻手的痛,使足劲儿将家里的东西一一搬运到院子里。它们拥抱着明媚阳光,任由调皮的雪花儿飘落在身上。我用冻成胡萝卜样的粗手,用抹布将它们一一仔细地擦洗干净。
蒸大枣饽饽是序曲中的大事,全家人对此极为重视,尤其是妈妈,她认为饽饽蒸得好,意味着全家人的运气好。头天晚上,一个通常只有在过年时才会用到的特大泥盆被洗刷干净,很少休班的爸爸罕见地发面。他有力气,会揉面,能保证第二天的枣饽饽硬硬的。妈妈取出珍藏已久的面引子,小心地用温水泡好,按爸爸的指挥不停地倒水。发好的面被放进盛了温水的大锅,妈妈夜里要添火,揉面,以保证早起时面团全都发起欢快的泡泡,散发出蜜酒一样诱人的香味。
母亲似乎对自己的手艺总是不够自信,常请来大妈、四妈坐镇。我也会参与,但我揉过的面团总是会被别人返工,便被赶回“火头军”的岗位。后来,虽然我掌握了蒸枣饽饽的小技术:饽饽刚下锅时用干木头大火烧,开锅后再慢火烧,父母和姐姐们还是不放心。
“笑(裂)了没有?笑了几个?”做饽饽时,妈妈总是惦记着这件事。裂开口的大饽饽是吉祥的象征,常被当做礼物在正月里送人。据说想使它们“笑”就需要揉进更多的干面粉,妈妈和姐姐们为此不遗余力。
孩子这个时候是会憧憬新衣服的。老黑哥家的俏嫂子住在我家房后不远处,妈妈常夸她结婚前就是绣花能手,婚后也能靠绣花养家。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含着笑,配着美丽的笑脸与热情的话语,我曾经特别盼望她能给我的新衣服绣一两朵小巧的花,想不到她真的在忙碌的腊月,为我绣了满满的两大串葡萄。
在爱美的年龄,我去腊月的集市上选了墨绿的花毛呢布料,妈妈按照服装裁剪书上的样式,为它配了我最喜欢的铜盆领,又出人意料地在两个布兜处添了一对时髦又漂亮的V型平绒装饰。记得有一年,妈妈为我做一件需要盘扣的衣服,做到一半时觉得盘的扣不够漂亮,还领着我去了不远处的锡华嫂子家。
在吕剧的乐曲声中,在缝纫机的响声中,在蒸蒸炸炸中,年的味道呼之欲出。我偷偷在身上反复比量着新衣服,偷偷放了几个小鞭,再次偷看炕席下压着的“喜鹊登梅”红剪纸,对新春的憧憬愈发强烈了。
时光流转,关于新春的美好记忆,就像一首美妙绝伦的音乐,时常在我脑海中回荡。那乐曲时而舒缓,时而激荡,婉转悠扬,人世间的新奇、温暖、关爱与希望深深嵌入我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