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追忆

2025年01月16日

林春山

农历小年快到了,餐桌前,我端着雪白的大米干饭,看着满桌丰盛的鸡鸭肉食、海参鲍鱼,我的眼睛逐渐模糊了,泪水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从童年到少年,我的生活一直很艰苦。自幼丧母的我,在孀居的姥姥抚养下长大,一个女人靠挣工分养家是何等的艰难啊,平日里省吃俭用,苛待自己,只为我能健康成长。姥姥靠平时在生产队里挣的工分是开不到支的,只能靠织花边上交给生产队后返点钱,加上养几只鸡、挖点药材卖钱过日子。在我的记忆里,姥姥自己从来都没有买过新衣服,她把给我过年的新衣服置办好后,会用剩下的钱再给我买一挂小鞭,过年好有个响,增加点喜庆气氛。

那个时候,村子里每年都是在小年前杀年猪。平日里姥姥为人厚道,深得大家的尊敬,所以买肉时总会得到照顾,一斤猪肉起码也会有半斤肥肉。姥姥回家将肥肉切下一部分,等过小年这天中午,把肥肉放到锅里焅成油,留待正月里招待客人用。然后,她会就着化油的锅留下几片肉脂渣炖上一大碗萝卜丝。至于生产队按人头分的几棵大白菜,要等到大年正月招待客人时才舍得吃。

现在吃大米是家常便饭了,过去吃大米可是很奢侈的。生产队每年在涝洼地种有限的旱稻,每人能分一二斤稻子,春节前各家排队到村里的大石碾上碾出白里透黄的大米来。小年这天中午,姥姥在大锅里抓上几把大米,然后把削了皮的地瓜放到大米的旁边一起煮。等煮好了大米干饭,姥姥总是先给我盛上一碗,她则把剩下的可怜的一点大米跟地瓜掺和到一块盛到自己的碗里。姥姥说她最喜欢这样的饭,后来我渐渐长大了,才知道了姥姥的良苦用心。

20世纪80年代初,我参加工作,在赚到工资的第一年春节,我买回了25公斤大米,一定要让姥姥吃个够。那一年小年,我和姥姥是真真正正地吃上了大米干饭,里面再也没有掺和地瓜。姥姥是流着泪吃的,她说,以前做梦喝大米水,醒来嘴里都是香的,现在总算圆了梦。然而,那样的日子太短暂了,姥姥早早走了,幸福的生活她还没有享受……

抑制不住狂奔的泪水,我长跪在姥姥的遗像前,敬上一炷香,供上一碗大米干饭,来表达一下我的思念之情、歉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