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亮

《家族》是一部450万字文学名著的开篇之作，它打开了《你在高原》的厚重大门。这扇厚重的大门虽未尘封，但要打开它却要经历一次心灵的跌宕起伏。对我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心灵的旅程。

作家张炜在不同场合曾不止一次地提起“行走”二字，读完他的《家族》之后，我对此有了更深刻理解。《家族》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在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各自走向自己命运的终点，与其说是人在大地上“行走”，不如说人在命运的窠臼里“行走”。一个激荡的时代，谁的命运不会被左右？而谁又能依靠锲而不舍的“行走”去向命运抗争呢？

《家族》中的宁府和曲府虽然命运多舛，但一个很明显的主题却是爱，是那种不顾一切、义无反顾的爱。这种爱是纯粹的，像宁伽与所爱的人，曲予与闵葵，甚至宁周义和阿萍。他们都可以放弃自己的一切，用生命去表达心中挚爱。当然这种“爱”并不局限于爱情本身，而是那种“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的精神境界。这种境界并非来自某种传授，而是家族本能，是一种溶于基因的博爱。

正如《家族》结尾所言：“我不得不吐露，并再一次吐露：我爱你。”这是在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磨难、意想不到的屈辱之后所做出的最真诚的表达。“爱”是家族命运的主题，是曲府、宁府两个家族共同的命运抉择，尽管这份厚重的“爱”里充满诗意，但悲壮才是它最真实的底色。

如果说曲予、宁珂是在命运的洪流中本能地遵循着真善美，那么宁伽则是家族血脉中正直与善良的传承者，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正义。当家族的“历史性苦难”叠加到他身上，他仍然选择走向正义，而这种选择无疑会让他“万劫不复”。宁伽更像是一个殉道者，他有着世俗之人的七情六欲，但又本能地选择正义。

宁缬让我联想起《静静的顿河》里的达丽雅。她们有些共同的性格:热情、奔放、崇尚自由，她们都是野地里生长的“野物”。这个人物更深层次地关联着大地、世界、生殖、热爱、本原。

好的小说应当是宏大历史的细部，是那些宏大的史书语言无法书写的部分。如乔伊斯所说，“如果有一天都柏林被毁掉了，可以用这本书重建一个都柏林”。是的，通过一部好的小说可以管窥宏大的历史，因为任何一部历史作品都不可能细化到平民百姓的市井生活，而小说恰恰可以弥补这个缺憾。从这个意义来讲，《家族》是一部民族史诗的开端，对《你在高原》的阅读将是一次心灵的旅程，我将通过文本穿越历史的细部，对于那些未知历史，我将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