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17日
于泉城 撰文/供图
作者(中)与母亲(右)、小姑姑(左)在青岛海边合影(1968年)
有首歌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每当听到这支动听的歌曲,我的眼泪总会禁不住流下来。这首歌深深触动了我内心深处对妈妈的情感,让我难以自已。
这是因为,1969年7月的一天,妈妈在生妹妹时,因医疗事故不幸去世了。我和妹妹,原本都是拥有妈妈的孩子,一夜之间,我们却永远失去了妈妈,变成了没有妈妈的孩子。那年,妈妈32岁,我5岁半,妹妹生下来只有3个小时。
岁月流转,那份记忆却如影随形,让我久久难以释怀。面对幼小的儿子和刚出生的女儿,面对相敬如宾的丈夫,妈妈临终前该是多么痛苦和悲伤啊,她是多么想活下来,与家人生活在一起。她多么担心爸爸受不了打击,多么舍不得离开两个年幼的孩子啊。遗憾的是,这一愿望未能实现,妈妈永远离开了我们。爸爸绝望了,我由于幼小无知,在爸爸的怀抱里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恐惧。
妈妈去世后的岁月里,在爷爷奶奶、小姑奶奶和叔叔姑姑的帮助下,在组织和亲朋好友的关爱下,爸爸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岁月,他既当爸又当妈,将我和妹妹培养大。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妹妹考上了大学。爸爸对待子女非常细心周到,每当我在工作和生活中遇到困难和挫折时,他总是给予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但是我真不忍心再给爸爸增添负担,因为他老人家已经够辛苦了。我还是会想起妈妈,心里想着如果妈妈还在该多好啊,可以向妈妈倾诉一下。每当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取得点滴成绩,望见爸爸那满脸欣慰的笑容,我也会想起亲爱的妈妈,心想如果妈妈还在世,她肯定会比我更高兴。
小的时候,我曾极力回想妈妈的模样。印象中,妈妈个头不高,圆脸,很白净,慈眉善目。但是,我总是感觉妈妈的印象朦朦胧胧,不是很清晰。我也经常在白纸上用铅笔画妈妈的面貌,以表达对母亲深切的思念和敬爱,但总是感觉画得不像;时常回忆与妈妈在一起的快乐时刻,但这些记忆在我的脑海中只是零星的片段。只有当我看到自己与妈妈的合影时,有些记忆才会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上小学期间,有时和同学发生点矛盾,如果有同学笑话我是个没妈的孩子,我会毫不客气地告诉老师。我感觉妈妈并没有远去,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光阴似箭,算起来,到今年妈妈已经离开我55个年头了。1937年,妈妈出生在徐州市铜山县一个富裕的农村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在爸爸眼里,妈妈的修养很好,性格温柔,说话细声细语。妈妈又很贤惠,勤劳朴实,很会勤俭持家,待人热情大方,与全家老少、邻居还有同事都相处得非常和睦。爸爸说,和妈妈生活的几年时间,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妈妈也是不幸的人。姥姥早逝,妈妈的舅舅将她收养了,带到济南抚养。那时,妈妈十五岁左右。妈妈的舅舅既是我的舅姥爷,又是外祖父。舅姥爷和舅姥姥对待我妈妈非常好,让她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和亲人的关爱,还给妈妈联系工作。就这样,妈妈和舅姥爷、舅姥姥一起在山东师范学院(现山东师范大学)上班,舅姥爷是教授并担任地理系主任,妈妈则在图书馆就业。
20世纪60年代初,我的大姑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山东分院的化学研究所,研究所的实验室设在山东师范学院,这样大姑姑和妈妈成了一个宿舍的舍友。姑姑对妈妈的人品非常欣赏,我父母的婚姻大事就是大姑姑给做的媒。
后来任临沂大学图书馆馆长的吴阿姨早年与妈妈是同事,她们亲如姐妹,影集里也有许多她俩的合影。七十多年来,我们两家的友谊一直延续到今日,我常与吴阿姨电话联系,有一次通话中,吴阿姨动情地说:我很想念你妈妈,你妈妈太好了,为人处世都很好,大家都喜欢她,你妈妈还曾经是山师的先进工作者呢。
“文革”期间,舅姥爷受到冲击,为此一家人受到牵连。舅姥爷一家回到安徽省萧县老家的农村,妈妈下放到父亲所在的单位——新汶矿务局协庄煤矿。从1966年到1969年,虽然只有三年时间,但是妈妈用自己的言行赢得了大家的认可。邻居刘阿姨说过:你爸爸和妈妈太不简单了,下雪天,别人还在被窝里睡懒觉,他俩却早早起来,将咱们这排房子的道路都打扫干净了。
我依稀记得当年在协庄煤矿的日子,住的是平房,一排房子有十户人家,门前的道路长度约60米、宽约5米。宋陈元靓的《事林广记·警世格言》中有一句话:“自家扫取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爸爸和妈妈却能那么早起床,把邻居家的门前雪也打扫干净了,方便大家出行,是有奉献精神的,也自然赢得邻居们的钦佩。
在协庄煤矿期间,邻居家里闹了矛盾,他们都愿意来我家向妈妈倾诉,妈妈就耐心细致地调解,直到他们和好如初。邻居们称赞她说,真是个热心人啊。
对待邻居热心,对待家人妈妈同样如此。记得四十年前我去青岛看望爷爷奶奶期间,爷爷奶奶和叔叔姑姑们都很怀念我的母亲,称赞她的人品和美德。
我常想,作为一个儿媳妇,能被长辈夸赞;作为一个嫂子,深受丈夫的弟弟妹妹敬重和爱戴;作为一个职员,同事欣赏她,组织肯定她;作为一个家庭妇女,丈夫和邻居都怀念她,妈妈一定是非常优秀的。
妈妈去世的时候,有许多人来家里帮忙,爸爸说前前后后有200多人来帮忙。就连母亲的棺材,还是当时协庄煤矿副矿长薛桥伯伯亲自去购买,并用车运来的。
妈妈用她的真诚,她的美德,她的言行,给领导、给家人、给同事和邻居都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虽然她在人间只生活了32年,但却足以让我们后代感到骄傲和自豪,并终生受惠于她的善缘。
童年丧母,成为我人生中难以言喻的不幸。但我又是幸运的,我在人生道路上遇到各种困难时,总会得到好心人的帮助,他们都是爸爸和妈妈的好朋友。在协庄煤矿生活期间,葛大伯的爱人刘阿姨将刚出生的妹妹抱到家里,一度用自己的母乳喂养妹妹。在妈妈刚去世的日子里,彭叔叔的爱人张阿姨是小学老师,上课时将我带到教室,边上课,边照顾我。时任矿党委副书记孟叔叔经常来家里看望父亲,他的爱人王阿姨给我家送来许多鸡蛋。赵叔叔和爱人王阿姨以及邻居魏大伯和爱人王阿姨,每当我父亲出差,就将我接到家里,吃住在他们家。过年了,郝大伯和伯母让女儿郝丽娟送来油条。直到1978年父亲调到龙口矿区后,仍有许多热情的伯伯、叔叔和阿姨帮助我们……
55年过去了,昔日年幼的我,如今已步入花甲之年。尽管一路风雨,有过坎坷,但在事业、爱好及家庭等方面,我都取得了颇为丰富的收获。我常想,如果妈妈在天之灵有感知,她一定会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