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和

又到了苹果采摘的季节，看到公路两旁一片片红彤彤的苹果，不禁回忆起那年摘苹果的时光。

那是20世纪70年代初期，在我们学校的放秋假动员会议结束前，校长宣布：初一、初二两个班留下，打破班级编制，以所在的生产小队为单位排成纵队。校长说，按大队党支部的要求，从每个生产小队抽调一名同学，秋假期间到果业队帮忙摘苹果。

听说到果业队摘苹果，操场上顿时炸开了锅，我们村十一个生产小队，一个果业队，秋假期间能到果业队参加劳动，肯定是品学兼优的同学，也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同学们个个摩拳擦掌，争先恐后。校长挨个纵队挑选，被选上的同学欢呼雀跃，没有被选上的则垂头丧气。我们家在十一生产小队，所以我是最后一个被选上的，感到非常自豪，好像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摘苹果是快乐的。当时果业队有500多亩果园，从九月下旬一直摘到十月底，先是老红玉、新红玉，再是秋花皮、金帅，最后才是小国光、青香蕉。苹果熟了的时候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从树下看，红嘟嘟的苹果像一盏盏吊着的红灯笼；从树上看，一层层果树，像一片片晚霞，美不胜收。我们小伙伴分成几个采摘组，女同学负责树下部分，男同学负责树的高处。摘满了一篓，把绳子放下来，女同学接住，拾进果筐里。11名同学，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大家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像一群快乐的小鸟，活跃在如诗如画的果园里。果园里有6只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狼狗，刚开始还对我们嗷嗷直叫，不到半天时间就和我们打成一片，我们走到哪里它们跟到哪里。一个口哨，6个小家伙会屁颠屁颠地立马跑到我们跟前。早晨，我们的拖拉机刚拐进山口，听到声音的6个小家伙便会早早地跑到果园门口列队欢迎我们。

摘苹果是幸福的。每天早晨我们十一个小伙伴在村东头集合，坐果业队拖拉机到三公里外的果园劳动。拖拉机可是当时农村最先进的交通工具，500多户的村庄只有这么一辆，校长还没坐过呢！拖拉机上山是空车，可以拉着我们，坐在拖拉机上，一声长笛，高兴地冲步行上山的同学挥挥手，别提多惬意了。中午可以在果园里吃饭，当然不用我们自己带，果园有的是空闲地，果业队的叔叔阿姨种些小麦、花生、玉米、蔬菜什么的，平时舍不得吃，专门在秋天摘苹果的时候作为福利管大家饭。

摘苹果还有一个好处是可以吃苹果，那个年月，一年也吃不到几个苹果，而我们可以敞开肚皮吃。当然，我们不可能吃那些可以卖钱的好苹果，落果和残果则可以随便吃，特别是被鸟儿啄过的，一般是又红又大，吃起来又脆又甜。

摘苹果也是辛苦的。最初觉得这劳动很有意思，但每天早出晚归，渐渐地也感到疲乏，没有了开始的热情。特别是下午，要把摘下的苹果抬到平坦的地方，以便装车运回村里。果园多在坡地、山地，运起来很费力，一般是大人用车推，我们小伙伴两人一组抬。一筐苹果30公斤，刚开始干不觉什么，可是上坡下坡的，时间长了就腰酸腿痛，有的女同学累得偷偷哭鼻子。最后还有突击任务，苹果运下山后，要选级、包装、过秤、装筐、码垛，然后才能装车外运。我们白天要摘苹果、抬苹果，已经累得半死，晚上还要和大人一样选级、包装，一般是干到晚上10点，第二天照样出工。

累是累点，苦是苦点，果业队每个白天给我们记6个工分，晚上记4个工分，和当时的整劳力挣得一样多。那年秋天，我们在果业队劳动的11个小伙伴，每人都比在生产队劳动的同学多挣100多个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