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革命漫谈

2024年10月14日

张经双

常言道,人有三急。有统计说,人一生中有3年时间是在厕所中度过的。由此可见,如何搞好“厕所革命”,事小体大,关乎民生也。

不同的历史时期和不同环境,厕所称谓各异。俗称如茅房、茅厕、便所,雅称如洗手间、盥洗室、解忧室,趣称如观瀑亭(男厕)、听雨轩(女厕)、梅雨间,可谓五花八门、妙趣横生,且有着一定的文化含义。至于释急过程,雅俗称谓也颇多,如出恭、解手、方便、上茅房、去洗手间等。

我是一个喜欢听人讲奇闻轶事或历史典故的人,听到的与厕所和出恭相关的趣事儿也颇多。

吴福生,我的一个老邻居,今年106岁,身板硬朗,善侃、健谈,喜欢谈古论今。大伙亲切地昵称他为老头儿。老头儿曾多次拿新中国成立前百姓出恭之难来证明如今如厕之方便。

老头儿说他童年时期生活在皖中周瑜故里的乡下,家徒四壁、无厕。而有厕之家,也无非是拿几块破木板随意一围一挡,内挖一坑,无顶无门。

他说那时冬天尿成冰、地打滑;夏天蛆翻滚、蝇横飞;秋天蚊子在屁股上肆无忌惮地吸食血液,一巴掌下去能拍死十只八只,巴掌上血污一片,相当恶心。至关重要的是,蹲厕时间务必要短,最好三五分钟解决,其间还要提心吊胆,制造声音,宣示领地。

无厕之家,孩儿们还好办,就地解决,像什么猪拱屁股、狗舔腚这种遭遇都是常有的事儿。大人尤其是女人则极不方便,往往是急匆匆钻进小树林、玉米地或者柴草垛,一旦有风吹草动,便惊出一身冷汗。

老头儿说他10岁左右便跟着大人到南京闯荡,那时候在南京城内没见过公厕,城内道路两侧会有土坑,供南来北往之人大号之需,小便则是随便找个墙根儿、旮旯解决。彼时,南京被嘲为“臭都”,当年的报纸上是有记载的。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后,南京城里流动的人就多了,于是乎头脑机敏之人就做起了收集粪便的生意。粪便对农民是个宝,自古就有“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的说法。每天清晨,粪夫推粪车走街串巷,手持小铃,提醒各户该倒马桶了。开门第一件事儿,就是提着马桶出门倒粪水。粪车收集后,送到粪行归集、中转和交易。别小看这个行当,当年可是解决了很多底层民众的吃饭问题,有的粪商甚至成了富豪。至1929年,南京城已有公共厕所382座,九成为非官方所建,社会资本发挥了主导作用。

屁股决定脑袋,厕所也分等级。彼时,达官贵人家中有高标准的厕所,有的家庭还有专人清理和维护。拥有好住处和好厕所,是老头儿的一个重要人生梦想。对于大多数穷苦人而言,对此等享受却全然无知,真的是贫穷落后限制了想象。

达官贵人家庭没有如厕之难,导致当权者漠视平民百姓如厕权,当时农村的如厕状况与古代相比毫无改观。

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大力开展环境卫生整治,持续推行“厕所革命”,厕所的质量标准不断提高,公厕的配套设施也不断完善。15年前,老头儿曾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但见家家户户都是清一色粉墙黛瓦、卫浴设施齐全的两层小楼,楼上楼下分设卫浴间,方便程度不输城里。老头儿欣然写下回乡感言:往事越千年,周郎精气神情尚犹在,公瑾故里春风瑞祥今又是,换了人间!

厕所方寸小,民生事为大。公厕建设既关乎群众的切身利益,也展现了一个城市的文明风貌。今夏,老头儿的家人带着他到烟台滨海广场和滨海路沿线观光,偶见沿途的公厕多、外形美,内部坐便、蹲便器感应出水,还有高低不同的洗手盆、防摔扶手、干手器……老头儿感叹这是自己一辈子见过的最好的公厕了。

小厕所,大民生。近些年,国家大力推行城市更新、嵌入式社区建设等行动,大规模建设有专人管理和保洁的高标准公厕,给社区居民如厕提供了极大方便。在公共场所也有序地高标准“配、补、改”大批公厕,解决上班族和休闲居民的如厕不便。在广大农村,则推行“旱改厕”革命,让城乡居民充分享受到了改革和发展的红利。出行时,无论在风驰电掣的高铁上、在万米高空的飞机上还是在碧波千里的轮船上,都有高科技公厕,可轻松解决内急。厕所革命带来如厕地覆天翻的变化,这是一种社会服务的大进步,对比往昔旧社会,百姓当会发出跟我的邻居吴老一样的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