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8月26日
王利庆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年会有三个假期,那是我难以忘怀的岁月。
第一个假是麦假。
每年到了收麦子的季节,学校都要放两个周的假期,我们称为“麦假”。那时候,收麦子不像现在这样机械化,先是用镰刀割,然后再肩挑车推将麦子集中到场院里,最后用脱粒机脱出麦子。假期,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到麦地里捡拾掉在地里的麦穗,“颗粒归仓”。我们排着队,一人一畦,从地头捡到地尾,收工时,将捡到的麦穗带到场院里,由生产队会计过秤,记账算工分。
捡麦子中间休息时,带队老师经常会给我们讲故事,或是让大家唱歌、唱京剧,或出一些谜语让大家猜。田间地头传来阵阵欢歌笑语,我们忘记了日晒,忘记了疲劳。
第二个假是秋假。
到了秋收,学校也要放假五六个周,我们称为“秋假”。学生的任务就是帮生产队或家里收玉米、花生、地瓜等秋季农作物。
收玉米。最早是大人(整劳力)用小镢头刨,妇女或半劳力跟在后面把玉米棒子掰下来。再后来是用镰刀砍,把带有棒子的玉米秸子搬到地边,按人口数分到各家各户,再把玉米根刨起来拿回家当柴烧。等到地里种上麦子,再组织人把地边的玉米掰下来,按人口分到各家各户。
收花生。到了花生成熟季节,人们会盼着下一场雨。雨后,生产队全体总动员,男女老幼齐上阵到地里拔花生。如果不下雨,地太干太硬,花生用手拔不起来,用镢头刨也费时费力。花生拔完后,连秸带果,集中到大场院里,一垛一垛码好,等到稍闲时,再集中人力把花生果摘下来。
花生收到场院后,学生会在老师的带领下,拿着小镢头或是小抓钩,到地里揽花生,将地重新翻一遍,把丢在地里的花生一粒粒捡起来。
收地瓜。大一点的学生用镰刀把地瓜蔓割起来,大人用镢头将地瓜从地里刨出来,分成一堆堆的,按照每家的人口数分到各家各户。地瓜存在地瓜窖里,能吃一冬一春。那个时候,主食就是玉米面饼子和地瓜,只有过节才能吃上白面馒头。最难忘的是晒地瓜干。分到地瓜后,每家每户都是男女老少齐上阵,力气大的用礤子把地瓜切成片,其他人在地里进行摆放,有时晚上还要挑灯夜战。我家六口人,父亲负责把地瓜切片,我们兄妹四个负责摆放。那时我们小,干得慢,本家的叔叔或者关系不错的邻居会来帮忙。晒地瓜干时,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白花花的,好像天上的白云落在大地上,成为那个时代胶东农村特有的风景。
如果遇到变天,就非常不幸了。乌云密布,大雨将至,各家各户都会跑到地里抢收地瓜干。
地瓜干干透后储藏起来,到冬季可以煮着吃或是磨成面做饼子,有时大人还会用地瓜干换酒喝。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不再大面积种植地瓜了,地瓜成了稀罕之物。
第三个假是寒假。
寒假,我们那时称为“年假”,就是过年的假期,一般三个周,从过了小年,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就开始放假,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开学。
这个假期我们最幸福,因为有过年。过年不用干很多农活,还能吃好饭、穿新衣。过了小年,家家户户开始忙年:扫灰(大扫除)、做豆腐、蒸大枣饽饽、炸鱼、炸面鱼丸子,准备春节需要的各种物品。接着贴春联,大年三十包饺子、守岁,正月初一拜大年。从初二开始依次拜舅舅、姑姑、姥爷姥姥、姨等。小时候我最爱走亲戚拜年,既能吃好饭,又能得到压岁钱,甭提有多幸福了。我们村是大村,正月里天天有外村来唱戏的,从最早的样板戏,到后来的古装京剧、吕剧等,偶尔还会放电影。晚上虽然很冷,脚都冻麻了,但大家依然穿着厚厚的棉衣,看得不亦乐乎。
回想那个年代,我们体会到了苦与累,生活水平与现在也无法相比,但是总觉得有很多难以割舍的情怀,至今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