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8月17日
木刀
上世纪80年代,笔者曾在芝罘区海边的阜民街住过一段儿时间,对周边的环境特别熟悉和怀念。
《芝罘区地名录》记载:阜民街原名大成胡同,后改为阜民街。它东起朝阳街、西到胜利路北端,全长约三百米,为东西方向,与北马路基本平行。街道不长,但是因位于东海关和码头附近,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自不必说。
关于“阜”字,《新华字典》注解:一是土山,二是多的意思。关于第二种解释,常璩《华阳国志》有例句说:“是时世平道治,民物阜康。”照此理解,阜民街是寓意民众众多。事实果真如此吗?
众所周知,1861年烟台开埠,很快成为山东乃至中国北方最早的通商口岸之一,带来商贸繁荣,吸引了世界各地的人流,大批的外地人纷至沓来。这些外乡人云集烟台山下和东海关码头,烟台街的人口陡增。《芝罘区志》记载,明末年间,烟台人口约为2500人;烟台在清末开埠后,船舶往来,商贾云集,人口日增。至清光绪七年(1881年),人口增加到约2.9万人(其中外侨250人),迁入的人口大多从事渔业、工商业;至民国初年,人口增加到62806人(其中外侨1289人)。《烟台房地产志》(讨论稿)记载:从事船运贩卖的逐步增多,南方有广东帮、潮州帮、福建帮、宁波帮,东北有关里帮、锦州帮等。商户发展到千户以上,以南方的纸张、竹子制品、糖、桔子,北方的鱼类、粉丝等物资进行往返交易。店铺房屋大幅度增加建设,正规的大店铺屡见不鲜,但最多的还是简单的小门脸,也就是闸门门脸,取下门板就是柜台,便于买家选择购买商品。为了便于在烟台互相照应,外地人逐渐群居于某些固定区域,如广东街、光国巷(原光棍巷子)、东莱兴街、西盛街等,很多还成立了同乡会和会馆,如众所周知的福建会馆、潮州会馆以及位于广仁路的广东旅烟同乡会、位于朝阳街附近的宁波同乡会等。
文献里虽然没有明确指出这些商家群居之地包括阜民街,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与朝阳街、广东街和滋大路(即海关街)以及利通街、瑞成巷交错的阜民街必定是其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户户是店铺、家家经商忙”就是对其业态的生动概括。
阜民街不但是外来客商的云集之地,还是南货和洋货的囤积、行销之所,是名副其实的“民物阜康”。
那么,在烟台开埠之前,阜民街是什么状态呢?笔者在上世纪80年代通过史料得知,历史上的阜民街曾经叫“埠民街”。
《新华字典》里对“埠”的解释是:停船的码头,有码头的城镇;通商的口岸和城市。由此可见,“埠民街”的寓意为船家群居之所,至于后来怎样演变为“阜民街”,尚需考证。但是清晰的历史线索告诉我们,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的阜民街紧靠太平湾码头和渔港,其形成与烟台早期的渔业生产密不可分。一定时期内,阜民街曾经是除芝罘岛之外,烟台境内渔业生产的大本营和集散地。
《芝罘区志》记载,烟台的个体渔业生产曾经有三种形式:一是雇工,即拥有船只和网具的船主,会雇渔民生产;二是船主不雇工生产,靠出租船和捕捞工具获利,有的船主也雇渔民下海打渔,收入按照对半分或者四六分;三是单干的,大部分为小渔户,自备或者租用小型船只网具,独自进行渔业生产。
正如码头工人群居于“光棍巷子”(即光国巷)一样,早期的阜民街也曾是渔业作业者的群居之地,只不过后来那些财大气粗的商家们用重金占据了这方风水宝地,古老的街道才发生了脱胎换骨之变。
阜民街周边的小街巷在不断增加。上世纪70年代之前,从胜利路到市府街以北均为成片的低矮砖瓦房,遍布着数不过来的小巷子,里面群居着大量的外来人口,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陆续拆除修路。
如北大街北邻的“瀛洲街”虽然是一条绵长狭窄的小街巷,但是从这条小路可以清晰地看到,阜民街的渔家和烟台大庙的渔家血肉相连。烟台开埠之前的太平湾海滩的地理原貌与今天所看到的可谓迥异。那个时候的瀛洲街和扩建前的北马路(史称二道街)尚属海滩之地,古老的北大街和瀛洲街这些街道的走向也并非完全的东西向,而是在经过大庙之后分别向东偏北延伸而去,与今天的北马路形成三十多度的夹角。
这是因为当时的大庙北侧还是海水浸染之地。笔者曾在上世纪80年代末在瀛洲街做过工程监理,此处深挖一米五六就可以见到海砂,证实了其地理原貌的确为海滨滩涂,也印证了如今的北马路是后期填海造地,建造围海拦水坝和扩建码头以及自然海滩退化而来。可以推断,元朝时只有三间草屋的大庙,就是根植于最原始的海滩上。每年开海之前,烟台渔民都会齐聚龙王庙,进行祭祀活动,庙会期间盛况非凡、万街空巷。群居于阜民街的大批渔民将整装待发的渔船停泊于芝罘湾码头,携妻带子、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沿着瀛洲街直达大庙北门或者沿着北大街涌往大庙南门朝拜祭祀,祈求平安出海、满仓而归。
阜民街是一面镜子,折射着烟台从小渔村到开埠城市的历史变迁、不平凡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