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8月09日
安文
一个平常的工作日,早晨,我沿着河边小路舒展腰肢,缓行慢跑,内心因早起运动而愉悦。
清晨六点的空气中,有点风,微微的清凉;有些雾,隐住了远处山峦上的风车。太阳刚刚升起一丈余高,像从玻璃后窥视着大地,光芒有些软弱无力,但又恰到好处,让这个不凉不热的夏日清晨显得更加美好。
小河伴着小路,小路伴着小河,安静地向南伸延。不多日之前干涸的小河,在一场淋漓的饱雨后,新蓄了水,清清的、薄薄的,看不出流动。河中的蒲苇,紧密相依,像修竹般挺立,中间结出了软软的松香色小棒槌。蒲苇旁边,顺着河道挤满了丛茂的芦苇,齐刷刷地向南偏着头。我猜想,那是几日前骤雨狂风留下的印痕吧?一只小鸟在苇林中穿过,是只落单的麻雀。
天空中,抬头可见许多的鸟儿。远处,一只白鹭,在绿色的山的影幕前翩翩起舞,愈发映衬出它的洁白。麻雀是最常见的,有时看不到它们隐在树木草丛中的影子,却能听见它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喜鹊嘎嘎地自头顶从容而过,雉鸡“咯咯”的鸣叫声从果园中传来。穿着黑白色简洁而不失华贵礼服的燕子,身姿矫捷,一只跟在另一只的身后,不断变换着路线,飞着飞着,前面带路的那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折返,另一只紧随其后。还有几只燕子,优雅地立于跨在小河上的几根电线上,低声耳语,纹丝不动,仿佛电线上自带的瓷制连接点。
蓦地,一群鸽子不知从哪里飞出,扑闪着羽翅在空中盘旋,姿态优雅,举止娴静。前方水泥路上,一只披着黑白斑纹羽毛,顶着漂亮花冠,有着啄木鸟一样长喙的吉祥鸟,在前后逡巡,它在寻找食物,抑或是等待伴侣。空中,还有不知名的婉转动听的鸟鸣……
小河里,突然冒出呱呱两声癞蛤蟆叫声,短暂的鸣叫后又沉寂了。它们藏在水面下和杂草丛中,继续做那与它们容貌极不相配的高贵的梦。我的脚步声,惊了河边野柳上的一只鸣蝉,它抖动透明的薄翼,尾部洒下一串线珠,惶惶飞向了河对岸。
小路边是恣意生长的野树杂花,有艾蒿,有荆花,还有几棵随意生长的桃杏,桃树上结了绿色的毛桃和红艳的扁桃。我信手撷取了艾蒿和荆花的嫩尖,放在鼻子前细嗅,闻取那岁月沉淀的味道。味道里有我遥远的童年。
早晨的山野,到处是深深浅浅的绿,疏疏密密的绿,层层叠叠的绿。远处有一望无际的果园,近处有亮绿的玉米地,碧绿的菜园。整齐的菜畦里,有低矮的辣椒,缀着浅紫色状如蝴蝶般小花的芸豆藤,一行行绿油油的韭菜,还有吊在蔓上、头戴小黄帽、身穿翡翠绿衣的清脆小黄瓜。
一只很小的小花猫,蹭到我跟前,用它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一下地轻拂我的脚踝。自小时候在农村老家养过猫狗后,成年后再无兴趣。此刻,我却对它心生欢喜。
我喜欢河边大自然的景色和味道。一切似乎杂乱无章,又自由和谐。
七点,薄雾已被太阳驱散了,远山和村庄浮现出来。太阳终究是强悍的。
在一个地方工作久了,我会喜欢这里的一条小路,一条小河,一棵树……不几年后,我还是会离开这里,逐渐淡忘这个地方,就像淡忘以前工作过的、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那几个小镇一样。没有留恋,也不必在亘古不变的时间流逝中惘然。我愿化作吹过夏天枣林的一缕风,挟着淡黄色微小质朴枣花的清香,去往一个遥远的,充满梦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