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英

孙子过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他一方祖传的石头砚台。孙子有点奇怪，人家孙子过生日，奶奶都给金银财宝，送现金红包，奶奶怎么送这么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呢？为了解开孙子的疑惑，我给孙子讲了一个深藏在心里几十年的家族传说。

据说很久以前，我的先祖是河北保定的读书人家，家里人丁兴旺，男孩子七八岁的时候都去私塾读书，家里有一方石砚，听说是山里一个道士赠送的。那时候没有硬笔，都用毛笔写字。先祖的儿子中有一个叫张灿的，书法了得，在保定方圆百里小有名气。有一次，地方乡绅组织书法比赛，张灿获得第一名，颁发匾额和奖金的时候，有人问：“能否将书法练习的心得交流一二？”张灿为了表示自己谦虚，故意显摆说：“实在没啥好说的，就是我家的文房四宝与众不同，那石砚是山中道士相赠的宝物，不管谁使用都能写出苍劲有力的行书和楷书……”

有人看他无意中说出家里有宝贝，就说：“今天张兄大喜，获得了这么多奖金，能否将那宝贝石砚给大家看看，也让我们一饱眼福啊？”张灿说：“没问题，六月初九我一定在聚宝斋展示我家的石砚，请您老兄一睹为快。”他图一时口舌之快，说完就把这事情忘记了。半月之后的一天夜里，我们家院子失火了，慌乱救火的时候，不知谁偷走了石砚。

六月初九很快到了，张灿眼看就要爽约。他如果说石砚被贼人偷了，人家必然不信。那时候，张家是保定府的大户人家，不至于家里只有那么一件宝贝。而且，即使贼偷也是找金银财宝，不会偷砚台。那么一方石砚，读书人视它为宝，小偷视它为草。

大话说出去了，石砚却不见了，张灿想到了一个谎言，对一众文友说：“皇上听说了我家的石砚，差人将其收去了，因故无法展示。”

张灿心里想，就你们这些普通百姓，量你们也不敢去问皇上。我这个谎言一定牢不可破。

没想到，那个偷了石砚的贼听说了这个谎言，对着大家哈哈哈大笑说：“张灿啊，张灿，你真会吹牛，我要是不揭穿你，你就太张狂了。”于是就派家里的仆人，拿来石砚说：“石砚在此，休得胡言！”

张灿的谎言不攻自破，再也没有人听他胡说了。为了汲取教训，张灿的儿子在石砚上刻上“诚信”二字。从此，家里人就将此石砚作为传家宝，代代相传……

孙子手持石砚反复端详，问：“奶奶，这石砚上没有那两个字啊！”我苦笑一声，对孙子说：“那方真品石砚，在你舅爷爷家的保险柜里呢，我送给你的是仿品，那两个字，应该是在持砚人的心里呢！”

孙子听了恍然大悟，他用稚嫩的童音说：“奶奶，您放心吧，我就是书法绘画都得了大奖，也不会胡乱吹牛的，这一点我像您，愿意做个低调的人。”

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想起常对孙子说的话：人这一辈子，诚信很重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低调做人，这是长辈对你们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