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有了公交站

2024年06月18日

孙玉玲

我们村处在芝罘与牟平的交界处,曾被划进牟平区,也曾被划进芝罘区,如今我们属于莱山区。

小时候,初家公社只有烟台至初家一条公交线路,论站付款,到城里大概需两角钱。我们村北有一条烟威公路,有乳山至烟台的长途车,牟平至芝罘的也算长途车。那时我们村成了分水岭,但到了这边公交车根本不停。

自从上了三年级,每逢“五一”放假,我总要缠着家长,要上点钱,到离我们村约二十公里的烟台城里开开眼,看看城里的高楼大厦,借口渴到住户家欣赏一番一拧即出的自来水,然后再去动物园,见识一下那些从未见过的珍稀动物。那时候两毛钱能买一包火柴,能买四个作业本,能买二十块水果糖,能买四支牛奶冰棍……两毛钱能买的东西很多,我们都不舍得花两毛钱坐车,省出来的钱好买点城里孩子能吃到的牛奶冰棍、花生饯等。

每次我们都是天不亮就起床,一路你追我赶地跑着去城里。玩了一天,回家的路上累了,便不时地回头张望,老远看到有大解放车驶来,我们几个小伙伴就会排着队站在路中央,开启了拦车的模式。车开到我们跟前,司机只得停车,我们便上前嚷着:“叔叔,我们走累了,捎上我们吧。”司机叔叔经不住我们的软磨硬泡,只得让我们上车。坐上了车,我们一路嬉闹着,兴奋无比。有时遇到大马车,我们还会来个先斩后奏,跳上车后,再跟赶车的爷爷说:“爷爷,我们走累了,捎上我们吧。”当然了,只要坐上去,从来没被赶下来。

上初中后,再去城里,就是骑自行车了。过了樗岚往北的那些村,站点就有不少人在等公交车,我就会想:这里离城里这么近,骑车多方便,还省钱。

有一年,村北盐场的蓄水池里生出一批细长的波螺,我们管它叫“雀雀”,用手一摸就是一把。村里人一篮子一篮子地摸回家,亲戚朋友都送遍了,自己也吃不了,有人便想到了用它换钱。将摸回家的“雀雀”洗净,放到锅里,再倒上海水或盐水。第二天早上三点钟左右起床,锅底烧火,开锅即可,这样烀出的“雀雀”好吸。趁热,母亲用笊篱打出控水,装进铺着塑料纸的篮子里,到市里三马路早市去卖。那时母亲不会骑自行车,每天都要早起步行。母亲个子不高,不足百斤的体重,她用胳膊拐着十多公斤重的一篮子“雀雀”,走起路来,身子向一边倾斜着,走不多远就要与另一只胳膊倒替一下。长长的路啊,她咬牙坚持着,脚步尽量快一点,早点到好早点卖。每次母亲去卖“雀雀”,我和弟弟就会在家期待着,母亲也从来没让我们失望。她不是捎个火烧,就是捎个炸面鱼,让我与弟弟分开,我俩可高兴了。

到了上世纪80年代,去城里采购物品就开始坐公交车了。离我们村近的有牟平专线客车,如果招手,司机也停车,只是要收全程的车费。后来改为半价,大伙儿还是觉得不划算,宁愿多走几里地到初家坐车,省下几角钱。那时坐车还是论站收费,有时多坐一站就要多花一角钱。想到城里人一出门便能坐上公交车,真的好羡慕,我们啥时能有这一天啊?

如今,连接乡村的道路平坦、宽阔,四通八达,好多乡亲家里买上了私家车,村村都通上了公交车,不论远近全程票价一元。这不,俺刚到了60岁,又享受到了免费乘车的待遇。

旧村改造后,公交总站点设在了俺们小区后面,绕着小区都有公交站点,让出行更加便捷。原来在路边是盲目等车,不知要等多长时间才能来。如今不仅车次增多,主干道的站点还设有电子显示器,滚动显示各路车的行程、所到站点及所需时间。一些没设显示器的乡村街道,站牌上有二维码,扫一下就一目了然。

有一次我去参加活动,与本村的一位叔叔同行。“叔叔,您这是要去哪啊?”“没有目的地,每天早上八点来钟出门,见着哪路车就坐哪路车,一路看看风景,心情愉悦。”年过八旬的叔叔,看上去依然如中年人般精神饱满,身体硬朗健硕。他平日里喜欢拉胡琴,二胡、板胡、高胡也会拉,是村里业余文化队的骨干。叔叔望着路边一片片花海,手里情不自禁地做起了拉二胡的动作,嘴里还哼起了激情澎湃的调调:“春风他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