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守莲

一

相传伏羲氏时期的椎髻为理发的起源，至汉代出现了理发工匠，各个朝代虽然对头发的处理方法和对理发行业的称呼不同，但古时理发的都是男人。受五四运动影响，理发业空前繁荣，许多思想进步的女子也加入了剪发行列，这反映了国民思想的开放和进步。

烟台作为山东第一个开埠的沿海城市，辛亥革命之后，“剃头挑子”逐渐增多，匠人手持铁夹，沿街敲击，走街串巷为人们剃头刮脸。此后，又出现了门前挂白布或红布幌子的“剃头棚”。最早的“剃头棚”是1908年由傅世发开在仓浦街27号的“福兴堂”。

上世纪20年代，西方的烫发技术传入上海“十里洋场”，后来逐步在全国传开，烟台也有了烫发业务，剃头棚便升格为理发馆，不仅有了文雅的字号冠名门头，还以内涵深厚、对仗工整的对联装饰门面，把广告宣传与店堂装饰、服务质量和技术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以招揽顾客，彰显各自的文化内涵和服务理念。

由于日伪时期理发业遭受战乱影响，只在1948年10月烟台二次解放后，留下了10月22日登记复业的16家理发馆的门头和字号。这就是南山路53号的美记、南山路100号的裕顺成、三马路22号的平洋、三马路37号的增顺堂、二马路民治胡同15号的和兴顺、二马路68号的发记、二马路88号的益盛和、大马路82号的美利、广仁路7号的志海堂、建德街16号的德发堂、会英街14号的新发堂、北大东街323号的裕顺堂、市府大街103号的美容、云龙街12号的云祥、云龙街52号的宏发堂、仓浦街27号的福兴堂。

理发馆的对联，有记载的仅9副，但都简练、明快、生动、活泼，具有民俗意味和趣味性。有“虽无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做天下头等事业，用世间顶上功夫”的巧妙构思；有“就我生春色，为君修美容”“不教白发催人老，更喜春色满面春”的恰当比喻；有“真功夫自头上起，好发型从少年来”“进店来虬髯太岁，出门去白面书生”的夸张对比；有“修就一番新气象，剪去千缕旧东西”“入门尽是弹冠客，去后应无搔首人”的箴言妙句；“推剪刮剃使您满意，烫吹洗理令您称心”一联，彰显的则是齐全的理发项目和优质的服务质量。

二

在我的记忆中，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烟台的街巷胡同里经常出现流动的剃头挑子，为一些年纪大的老翁剃头刮脸，但不洗头。刮脸要用一个搪瓷缸装一块用水泡的肥皂、一个带把的圆头软毛刷、一块白色理发围布，先为坐在凳子上的顾客围住脖子，并从前面盖住全身，以防头发落在身上。一般是剃头后再刮脸，顾客闭着眼睛微扬脖颈，理发师一手端搪瓷缸，一手拿软毛刷蘸着肥皂水抹在顾客的胡子上，用专用的剃胡刀刮胡须，把脸刮得锃亮。剃头挑子也给男孩剃头，也是剃完头回家再洗。

那时候，一般家庭都有五六个孩子，多的有十几个，少的也有三四个，男孩多的家庭都有剃头推子，由家长给孩子剃头，不用花钱。男孩少的双职工家庭，父子多是去理发馆剃头。

我家住张裕公司（现张裕博物馆）南面，张裕公司东面有一个二层楼的大马路理发馆，悦来街南头拐弯处有一个二层楼的市府街理发馆，两座二层楼都是欧式建筑，宽敞明亮，装修简洁。这都是我父亲剃头刮脸常去的地方，也是奶奶带俩弟弟理发的地方。特别是二月二，烟台人讲究“龙抬头”，男子一定要理发，每个理发馆都需要早营业晚打烊，剃头挑子则会在路灯下早早开张，直到打发完最后一位顾客。

1963年，全国掀起了学雷锋做好事的热潮，企事业单位普遍置办了理发工具箱。职工们以1962年上映的电影《女理发师》为榜样，自主学习理发技术，利用业余时间互相免费理发，休假日则学雷锋背着工具箱到街头巷尾，为居民义务理发。从此，剃头挑子成为了历史。

1978年前后，中断多年的烫发等业务开始恢复，烟台理发业走向兴盛，不仅新建了文明美发厅，还对原有理发店进行改造，购进先进的理发座椅、工具，店堂面貌、内部设施都提升了档次。尤其是每年举行的理发行业技术大比武，实际上是行业内部对理发师技术等级的升级考核，更是促进了理发技术和服务质量的提高。每次大比武都要选头模，在商业局参加通讯报道的我曾有幸当选。每次当头模，理发师设计的烫、剪发型都很时尚，我不仅节省了费用，还让同龄人羡慕不已。

1984年，烟台成为全国首批14个沿海开放城市之一，温州人来到烟台开美发店，逐渐占据了理发业的半壁江山。本地理发业有了竞争压力，经营体制改为理发部集体承包、分别核算。国营理发馆与温州个体美发店竞争发展，有力地提升了理发技术水平和服务质量。

1995年10月，东北人在烟台创办美容美发学校，再次改变了烟台理发业的格局。来自韩国和东北的理发师来烟台开美发店，带来了时尚的焗油、染发和冷烫、陶瓷烫、纹理烫等一系列新技术，男人、小孩儿也走进了美发店，南洪街成了有名的“美发一条街”。装修豪华的高档美发厅，高、中档美发沙龙、美发店对烟台当地理发业和温州人的美发店冲击很大，许多温州美发店退市，当地国营和集体理发店关闭，理发业完全走向了市场。韩国人和东北人在繁华商业区经营高档美发店，收费相对高。留下的温州美发店多为中档夫妻店，服务项目因人而异，经营和收费灵活，多在居民小区营业。低档简陋的理发小店则在老旧小区中坚持为低收入者服务。高、中、低档的理发产业布局，满足了不同层次群体的理发需求。

三

不得不说一说我记忆中，那些为烟台理发业做出贡献、留下美名的理发师。

位于北大街东头、瑞蚨祥附近，1958年由徐瑞君、万秀英、杨宗兰、庄云兰、刘文华、李维华、马焕荣、陈凤娟、李桂香、傅菊芬等10名女青年组成的十姊妹理发部闻名遐迩。在部主任徐瑞君带领下，十姊妹人人争当理发技术能手，以主动、热情、耐心、周到的服务态度和高超的理发技艺，赢得了广大顾客的赞誉，1959年被评为全国工业交通基建财贸领域社会主义建设先进集体。万秀英作为十姊妹理发部的代表，到北京参加了全国群英会。她个人于1961年被评为山东省“三八”红旗手。

理发师马焕江、苗学兴，大毛胡茂政、二毛胡茂成兄弟俩，一毛张锡祉的大名都如雷贯耳，都因其烫、剪发技高一筹，深受女顾客青睐。尤其是女青年结婚，都慕名找他们烫发，提前进行预约。

在我的印象里，位于朝阳街的理发总店，前后两个院有10间房，因马焕江和大毛胡茂政、一毛张锡祉在这里，总是顾客盈门。因离我家较近，我们母女也是这里的常客。位于西大街松竹林饭店旁的国际理发店，因苗学兴从理发师干到店经理，又被提拔为烟台地区饮食服务公司总经理而名气大增。在榆林街华美理发部的二毛胡茂成，上世纪80年代去了解放路理发部，大量老顾客追随而至，也是名噪一时。

参考资料：《芝罘商业志》

感谢张为民口述提供相关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