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珉

1980年，邓丽君的《夜来香》从海峡对岸传到大陆，我当时还年轻，因为这首歌而迷上了邓丽君。机缘巧合，那时我还买到了汪曾祺创作的《晚饭花集》，装帧素雅，白色封面。初看书名以为是散文集，其实是短篇小说集。

夜来香与晚饭花，其实是同一种花。如今，我依旧会哼唱“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晚饭花集》的书页也已泛黄，我却依旧喜欢。

《晚饭花集》中有一篇小说叫《晚饭花》，主角李小龙是个男孩，他爱上了待嫁女子王玉英。描绘晚饭花的文字很生动，“王玉英家的山墙脚下密密地长了一排晚饭花，每到傍晚晚饭花开得很旺盛”；用晚饭花暗喻男孩的相思情，“夏天很凉快，上面是高高的蓝天，正面的山墙脚下密密地长了一排晚饭花”。故事很简单，清新隽永，如同散文诗，却把懵懂男孩对女子的青涩暗恋，以及男尊女卑的世态对女子命运的不公写尽了。

后来，汪朗问父亲汪曾祺：“《晚饭花》里的李小龙是你自己吧？”汪曾祺回答：“是的。”尽管汪曾祺在《自序》里说“我对晚饭花这种花并不怎么欣赏”，但却仍用“晚饭花”做书名！

晚饭花像是中国流行网络语言——好IP、好名片，网红爆款，一网打尽。难怪江苏省高邮市要创作一首《晚饭花》的歌曲并录制MV。汪曾祺正是高邮市土生土长的文人。

晚饭花是再平凡不过的乡村小花，落籽就生，低贱易活。在我的印象中，每家每户屋里屋外都有它的身影。我相信每个农村孩子对晚饭花的美好故事都源于童年。晚饭花，也有人称为夜来香、千里香、夜兰花……它结的籽，圆黑如豆，有细纹，卵圆形，表面褶皱带有沟槽，又如小地雷，所以也叫地雷花，这个名字丑，不知谁想的。而剥开外面的种皮，胚乳白粉质，所以它还有一个名字交“白粉花”。

晚饭花这个名字最具乡土烟火气，口语化，更上口。我还听说河南人叫它“烧汤花”，因为河南人将晚饭称为“喝汤”，因此做晚饭就被称作“烧汤”。它黄昏时开花，晚饭前后开得最热闹，同牵牛花正好相反。夏天傍晚褪去暑气，乡下人在树下吃饭，晚饭花开放，而孩子就会去采花，吸花管的蜜汁，甜丝丝的。

今年“五一”前后，我出去旅游品尝到一些新奇的美食，印象最深的是炝拌晚饭花，作为凉菜很清爽。晚饭花炒鸡蛋既简单又好吃，可清热解毒，清热明目，止咳化痰。我并不在意功效，只在意好吃。我经常采上满满一大袋晚饭花，回家煮面、熬粥、煲汤，口感清香，还带有淡淡的甜味，清爽不油腻。

你的家乡，晚饭花叫什么名字呢？是紫红色、黄色、白色还是杂色的？记得有一年我去高邮旅游，特意去汪先生的故居，参观后在留言簿上写道：汪曾祺老师，全国各地的晚饭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