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先

春天，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开启了一个五彩缤纷的视觉世界；万物苏醒，风声雨声鸟鸣声，开启了一个婉转悦耳的听觉世界。

春天，更为我们开启了一个迥异于其他季节的味觉世界。

别的咱先不说，就说一说春天的野菜。春天的野菜吃起来是最鲜美的。因为此时的野菜蓄积了一个冬天的雨雪滋润，得天地之精华，正是生长的最佳季节，是最鲜嫩的时候，味道特别好。野菜为我们呈现了不同风格的鲜美之味，让我们得以细细品味春天。

在众多的野菜中，荠菜无疑是“春天第一鲜”，因为荠菜谐音积财，寓意美好，是最为人们喜爱的一种野菜。在《诗经》里就有“谁谓荼苦，其甘如荠”的诗句，更有民谚赞曰“三月三，荠菜当灵丹”。荠菜以其独特的清香、鲜美的口感和丰富的营养价值，征服了人们的味蕾，被称为“野菜之王”。我就特别喜欢春天的荠菜。

我对荠菜的最初味觉记忆来自父亲。在我小时候，每逢初春，父亲上山干活时，都会趁着片刻的休息时候，在田间地头搜寻一番，或多或少总要挖点荠菜带回家。清洗干净的荠菜或与白菜一起炖炒、或烧汤、或与韭菜一起剁碎成馅包顿饺子吃。无论怎样吃，无论与什么菜搭配，荠菜鲜美的味道总是无法被掩盖，总是让人回味无穷，给粗茶淡饭的生活增添了一些特别的味觉记忆。

父亲不仅自己喜欢挖荠菜，还把对荠菜的这种情愫传递给了他的孙女。我女儿上幼儿园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老家。那时候父亲在村里看窑厂。春天天气晴朗的时候，父亲就带着我女儿到窑厂，一边领着她挖荠菜，一边教她认识荠菜。到了周末，父亲更是早早地领着我女儿去窑厂周围挖荠菜，一边挖一边和她说：“不要急，咱们挖一会儿荠菜，你爸爸就回来了。”后来慢慢地形成一种习惯，到了周末，我女儿就会主动拉着我父亲，一边挖荠菜一边等我。

如今，每到春天，我也会来到山野之间，挖点荠菜，烧汤、炒鸡蛋、包饺子，各种吃法都随自己的心意来安排。

按味道来区分，野菜大体有三种：以鲜味为主的荠菜，以苦味为主的苦菜、蒲公英等和以辣味为主的野蒜。

说起野蒜，那也是大自然的馈赠。看野蒜的叶子，有人说像是缩小版的葱。不过，葱的叶子是非常光滑的圆筒形，野蒜的叶子略微有点向内呈弧形凹陷，倒是和洋葱有点相像。挖出来看下面的鳞茎和独头大蒜有些类似，只是小一些。胶东人喜欢大葱蘸酱，野蒜最简单的吃法也是如此，蘸酱吃很爽口。如果凉拌、炒鸡蛋或者炒五花肉片，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因嫌其苦，我一直不太喜爱苦菜，包括蒲公英。看到别人如食甘饴一般品尝苦菜，我怎么也不理解，苦菜就那么好吃吗？

后来有一次回老家，母亲说中午吃包子，我问什么馅的，母亲说保密，等包子熟了看我能尝出什么味道来。

包子蒸熟之后，我尝了尝，味道挺好。继续问母亲，包子是什么馅的？母亲说再尝尝，可我一直也没尝出是用什么菜包的。等我吃饱之后，母亲才揭开谜底，原来是用蒲公英包的包子。只不过蒲公英是提前焯水后再浸泡比较长的时间，这样就去除了苦涩的味道。从此，改变了我对蒲公英的印象，也改变了我对苦菜的印象，开始喜欢上了苦菜。虽然苦菜吃起来有点苦，但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苦菜恰恰是因为苦，才可以起到去火的作用。

我曾多次听别人说起烟台的野菜鲜美，但从未认真地想过，烟台的野菜为什么这么鲜美。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想到了“鲜”字的组成，才突然明白了，烟台的野菜为什么这么鲜美了。

这大概和烟台依山傍海的特殊地理位置有关了。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烟台既傍山又靠海。春天的烟台，各种海鲜纷纷上市。野菜配海鲜，味道自然绝美。烟台人吃野菜，有一种吃法非常普遍，就是把野菜处理以后包包子或者包饺子吃。野菜如果包着吃，喜欢大油水，喜欢搭配韭菜，更喜欢腥气，搭配一点海鲜，那是鲜上加鲜。即使是用野菜烧汤，加点时令海鲜，也能让野菜吃起来更加鲜美，这是很多地方所没有的优势。

我自己就有一次这样的经历。

那一次，我采摘了一些枸杞芽。原本打算回家用枸杞芽包烫面包吃。走在路上听到有人叫卖：刚下船的巴蛸便宜了。听到叫卖声，我不由得心中一动。刚刚采摘的枸杞芽，如果用巴蛸搭配着包一锅烫面包子，味道肯定好。于是买了点新鲜的巴蛸，回家将枸杞芽处理好，巴蛸洗净，切段，焯水，调好馅，一阵忙活，枸杞芽巴蛸包新鲜出炉，味道鲜美，唇齿留香，太好吃了。结果晚饭超出了定量，我只能给自己找借口：枸杞芽巴蛸包味道这么好，不多吃点哪能对得起自己的肚子呢！

野菜不仅可以鲜食，还可以炒制成茶。最适宜炒制成茶的野菜，当属蒲公英和枸杞芽。趁着春天的时候，炒制一点野菜茶，可以一年四季都品尝到春天的味道。如果说喝茶是一种享受，那么品一品自己做的茶，那种享受更是无可比拟的。

对于春天里的野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吃野菜也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笈。野菜的鲜美之味，让人既能大饱口福，又能感受到春天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