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甲凡

牟平区姜格庄镇里口山村是一个景色秀美的小村落。每年清明节后，杏花怒放，一树树白花汇成的杏花之河，依山绕村顺谷流淌，绵延数十华里，令人流连忘返。

又是一年杏花开放时，如果你来里口山村观光采风，一定不要忘记去老村（张家疃）西北方向的“镇拄顶”上走一走，在那里不仅会看到一块形态逼真的“蛤蟆石”，还会听到村里老人为你讲的一段美丽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在里口山幽深的山谷间，有一个住着十几户张姓人家的小村子。村子里的百姓勤劳正直、淳朴善良，他们世代过着男耕女织、和睦相处的田园生活。

村里有一个叫张粮的小伙子，勤劳朴实、心地善良，是村里众口一词的好青年。因为他父母早亡，家境贫寒，尤其是脸上碍眼的褐色胎记，虽然早已到了“男大当婚”的年龄，但一直没有哪位姑娘愿意嫁给他。

一个中伏天的夜晚，天气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劳累了一天的张粮，孤身一人来到村子西北边的“天池”洗洗身子，那是个被当地人称为“神仙洗澡盆”的好地方。“天池”坐落在一块叫“冰凌石”的石壁下面，石壁有10多米宽、六层楼房那么高，犹如一扇屏风，刀切般光滑、笔直。一年四季，珠帘似的瀑布垂挂在石壁上，轻轻地跌落到“天池”中。

“天池”圆圆的，齐胸深的池水清澈见底，一年四季都冒着缥缈的雾气，给人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最神奇的是“天池”里还生活着一种童话中才有的“仙女虾（枝额虫）”，据说乃盘古开天地时留下来的“活化石”，与天地同寿。

那是一个十五的夜晚，皓月当空，山谷间披上了一层皎洁的月光。当张粮走到池边的松林旁，忽然间，听到远远传来几声奇异的鸣叫声。一抬头，他看到天空中盘旋着一只白天鹅。它轻轻地拍打着翅膀，缓缓飘落在“天池”边上，瞬间化身为一个体态窈窕的美女。

张粮愣住了，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他借着皎洁的月光看过去，那是多么美丽的仙女啊——唇色朱樱、眉目如画，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时间，张粮看呆了，站在树后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天鹅仙子没看到张粮，她褪去衣衫，款款向池中走去……张粮惊得面红心跳，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紧紧地倚在一棵松树上，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天鹅仙子用纤纤玉手撩拨着池水，轻轻地搓洗着洁白的身子。一顿饭的工夫，她走出“天池”，用粉红色的纱巾擦干身子，穿好衣服，转眼间又化作白天鹅，拍打着翅膀直上云天。

张粮望着天鹅仙子翩翩远去的背影，仿佛从梦中醒来。他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顿时既兴奋又失落。当他走近“天池”时，突然发现天鹅仙子刚刚擦身子的纱巾落在地上，这让他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心想，仙女肯定会回来找自己的纱巾，他还有见到仙女的机会。从这一天开始，张粮每天晚上都会带上纱巾来到“天池”旁，痴痴地期盼着仙女能再次来到这里。

说话间，一个月过去了，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张粮拿着纱巾来到“天池”旁边的石壁下。等到二更天，他忽然听到几声熟悉而又奇异的鸣叫。张粮心中一个激灵，他知道，一定是天鹅仙子来了。一转眼的工夫，天鹅仙子拍打着翅膀落在了“天池”边上，瞬间又化身为美丽的仙女。

张粮鼓起勇气，拿着那条纱巾就要向仙女走去。可就在这个当口，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随着“呜哇”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从“天池”下边长满茅草的洼地里，一下子蹿出一只如石鼓般大小的癞蛤蟆精，猛地一下扑向天鹅仙子。

天鹅仙子稍一定神，双臂瞬间化为翅膀，用尽全力猛地一扫，一下子就把癞蛤蟆精扫得翻了几个跟头。天鹅仙子左腿伤得不轻，再加上此刻竭尽全力的一击，耗尽了全身的精气。看到癞蛤蟆精逃走了，不由得双腿一软，倒在“天池”边，晕了过去。

张粮目睹了这一切，赶忙飞跑过去，只见天鹅仙子气若游丝，腿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张粮急忙把自己的衣服撕成一块块布条，一边为天鹅仙子包扎腿上的伤口，一边连声呼唤着：“仙女，快醒醒……”可天鹅仙子始终双目紧闭，腿上的伤口也渐渐地变成了褐紫色。张粮知道，天鹅仙子的腿是被癞蛤蟆精的剧毒浸染，如果稍有迟延就有生命危险。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用嘴把伤口里的剧毒吸出来，越快越好。想到这儿，他俯下身子对着天鹅仙子的伤口，用尽力气一口一口把毒液吸出来，再吐出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天鹅仙子慢慢清醒了过来。当她看到有一位年轻人在用嘴吸吮自己伤口的毒液时，打心底里感动。可因为身子一点也动不了，只能任由泪水“哗哗”地往下流。又过了一会儿，天鹅仙子觉得精力恢复了一些，就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张粮一看，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可嘴里却不知说什么好，就那么默默地对视着。

过了好半天，还是天鹅仙子开了口。她首先询问了张粮的身世，对他舍身相救表示万分感谢。接着又把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地说给张粮听。原来，她是太上老君八卦炼丹炉前执扇的天鹅童子。八卦炉前太热了，趁着当值的空当，她偷偷溜出天宫到“天池”洗澡。没想到，第一次来把纱巾弄丢了，这次来找纱巾又被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精偷袭。若不是张粮舍身相救，恐怕早已性命难保。说到最后，她娇羞地表示，是张粮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她愿意与张粮结为夫妻，携手同心，隐居乡间终老一生。

张粮高兴坏了，牵着天鹅仙子的手回到自己的茅草屋。打这儿开始，两人男耕女织，过上了恩爱自由的田园生活。一年的时光很快过去了。又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夏夜，夫妻俩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说闲话。天鹅仙子指着满天的星斗，对张粮讲述天上的故事，她说，天上虽然富丽堂皇，生活锦衣玉食，但是没有自由、没有夫妻恩爱、没有天伦之乐，她一点也不喜欢。她愿意守着为自己不惜牺牲性命的爱人，一辈子不离不弃，不管他的容貌有多么丑陋。

就在两人卿卿我我之际，突然间，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推开柴门，飘飘然来到跟前。天鹅仙子定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立马双膝跪地，叩头不止，不迭声地叫着：“师傅饶命，徒儿知罪了……”

原来，来者正是太上老君。自打天鹅仙子失踪后，他大为震怒，多方寻找其下落，定要将其带回天宫严厉惩罚，以正门风。获知她的下落后，他怒气冲冲地亲自下界捉拿。等他来到张粮的草屋门外，不经意间听到了小两口爱意绵绵的情话，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被他们纯真的爱情所打动，决定饶过天鹅仙子，成全他们的幸福。

太上老君弯腰扶起天鹅仙子，郑重地表示赦免她的罪过，并祝福她和张粮结为恩爱夫妻。太上老君如此宽宏大度，瞬间把他们夫妻二人感动得热泪盈眶，随即双双跪地，按照乡间的大礼，叩了七七四十九个响头。

太上老君临走前，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一粒仙丹让张粮服下，他脸上那瘆人的胎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十分英俊的小伙子，这让小两口喜极而泣。

太上老君还担心那只癞蛤蟆精打扰他们夫妻的生活，就与他俩一起来到“天池”，把癞蛤蟆精驱赶到山梁上，念动符咒用巨石镇住，要它承受饥渴、风吹、雨打、日晒三百年，彻底洗心革面后才能重获自由。

从那儿开始，癞蛤蟆精就一动不动地卧在荒凉的山梁上，那里也因此被叫成“镇拄顶”。打这儿之后，张粮与天鹅仙子就在里口山村辛勤劳作、繁衍后代。每当两人领着儿孙走到“镇拄顶”时，就会讲起当年那段离奇曲折的故事。孩子们都愤恨癞蛤蟆精对自己先人造成的伤害，不仅对着“蛤蟆石”吐口水，还会脱下鞋子在“蛤蟆石”上咣咣咣使劲敲打几下。据说，癞蛤蟆脊背上那一片疙瘩，就是那时候被鞋底子敲打出来的。

年复一年，里口山村的张姓人家，用鞋底子敲打“蛤蟆石”的习俗就一辈辈传了下来。久而久之，还留下一句常用歇后语：一旦有人做出什么有违祖训的勾当，大伙儿气愤不过，就会叱责他纯属“镇拄顶上的蛤蟆石——挨鞋底子的料”。

感谢张永进（90岁）、张克先（79岁）、于立江（90岁）、张传禄（退休干部）提供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