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芸

春天真好，不仅有百花盛开的美景，还有众多供我们食用的绿色蔬菜，如发芽葱、香椿芽、红根菠菜、薹菜、韭菜……尤其是春天的头刀韭菜，地位很不同，绝对是蔬菜中的上品，深受胶东人的喜爱。爱包包子、包饺子的胶东人，绝对不会错过季节，经常喜滋滋地包三鲜饺子、鲅鱼韭菜饺子、韭菜猪肉饺子，就连用荠菜、萝卜丝等做馅的包子、饺子，也喜欢加一把韭菜做“青头”，说是“提味儿”。

我家整个春天都能吃上头刀韭菜，因为栽种韭菜有早有晚，先是婆婆家南门外的头刀韭菜割了，打电话叫我们回家拿。没过几天，大姐家菜园里的头刀韭菜也割了，喊我们回去取。忙得我包子、饺子轮番“造”，鱼馅、肉馅排着调。最终姑娘说话了：“妈妈，还是包韭菜篓饺子好吃。”我们这里把全是韭菜馅或主要是韭菜馅的包子、饺子称为“韭菜篓”，馅中加虾皮、鸡蛋。

我从小就爱吃饺子，那时的饺子多以素馅为主。因母亲早逝，父亲不在身边，姥姥拉扯着我们四个未成年的孩子，生活非常窘迫。即使这样，要强的姥姥总是想方设法调节饭菜，让我们吃饱。别人家包白面饺子，我家就用地瓜面包，地瓜面没筋道包不住，就放几个毛芋头之类带筋道的东西进去，或是把煮饺子改成蒸饺子。人家饺子里有肉，我们就用廉价的虾皮，这也比吃地瓜、饼子好多了。

春天，我们家最常吃的就是韭菜篓饺子。虽然姥姥没有念过一天书，但她头脑活泛。家里养的几只鹅下了蛋，姥姥通常会把自家的鹅蛋按一元五角一把（10个）的价格卖掉，再以便宜一两角的价钱买别人的鸡蛋或鹅蛋。赶集时，当天快晌午了，别人为了早早回家，就不在乎少卖一两角钱了，但姥姥坚持原来的价格，一直等到太阳偏西，多赚一两角钱为我们买菜和水果。每个集姥姥必买韭菜，因为便宜，一角钱买好几斤。买回家，洗洗切切，加点碎虾皮、酱油、少量花生油，以及她称为“维生素”的味精。此时，韭菜特有的鲜气弥漫整间屋子，要是有人来串门，准会问：“要包饺子吗？”因为纯韭菜馅不太好包，所以面皮要擀大点，多包馅。

梁实秋在《韭菜篓》里写道：“将近歇晌的时候，有人担了两大笼屉的韭菜馅发面饺子来，揭开笼屉盖热气腾腾，每人伸手拿起一只就咬。一阵风吹来一股韭菜味，香极了。我不由得停步，看他们狼吞虎咽，大约每个人吃两只就够了，因为每只长约半尺。随后又担来两桶开水，大家就用瓢舀着吃。像是《水浒传》中人一般的豪爽。我从未见过像这一群山东大汉之吃得那样的淋漓尽致。”

山东人爱吃葱食韭久负盛名。朋友们，趁着春未了、夏未到，赶快吃一顿韭菜篓包子或是饺子，尝尝春天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