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流淌

2024年04月17日

沐溪

有时候,爱真的不需要说出来。它像无色无味的水,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心田……

年少时,我和姐姐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奶奶迈着“三寸金莲”走不了远路,爷爷患有高血压,干不了重活。家里的活儿,从挑水、填猪圈、刨地、送粪,到去生产队分粮食全都是我和姐姐干的。

我们村有一口很深的井,要用很长的绳子把水桶送下去打水。冬天,井沿冻得锃亮,看到姐姐要去挑水了,我就提前跑出去,弄些泥沙垫在井边。姐姐站在那儿弯腰打水,可就安全多了,我也很放心。有一次,我无意中知道姐姐长大了,每个月特殊的那几天,我什么活儿都不让她做。我比她早起,挑着水桶去挑水;比她早回家,用柳条篓子往猪圈里送泥,胳膊让篓子压出一条条深深的痕迹。虽然累得很,但我心里很高兴。

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父亲从城里回来,带回两条围巾,一条红色带有暗花,一条绿色没有花。姐姐让我先选,我一眼就看好了那条红色的围巾。我偷偷地看了姐姐一眼,只见她的眼睛也在热切地看着那条红色的围巾。于是,我就说:“我喜欢绿色的。”其实,直到现在,我都不喜欢绿色的。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几年过去了,姐姐要去城里读初中了。离别的时候,姐姐把自己喜欢的好东西都送给了我,包括那条红色的围巾。那天,我把姐姐送到村外的河边,看着姐姐坐上父亲的自行车后车座,慢慢地父亲和姐姐越走越远,我的心仿佛一下子被一只大手掏空了,一阵阵疼痛。远远地,我听见姐姐在大声地喊着:“妹妹,我周末会回来看你!”我的泪水,一下子从眼中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心里暗暗盼着周末早点到来。

姐姐上初中了,我也上五年级了,在家陪伴爷爷奶奶就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那时候,我们全家除了父亲,都是农业户口。生产队分的粮食、柴草等都需要有人去搬弄;生产队分的自留地,春播秋收也需要人打理。想到这些,我常常担忧:我走了,家里怎么办?

到了晒地瓜干时,天特别爱下雨,有时候看着太阳挂得老高,突然就会飘来一片乌云,下一阵雷阵雨,就要赶忙把刚摆弄好的地瓜干收起来。等太阳出来了再接着晒。有时候,雷阵雨还会反复下几次,常常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别看我是一个女孩子,但那时候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什么活儿都会干,以至于后来我去城里上学时,调皮的男同学都笑话我和别人不一样:右肩低,左肩高。农村艰苦的生活不仅把我稚嫩的肩膀压得一个高一个低,还让我小小的年纪就有一颗强大的心。

可能是我在农村长大,出的力比同龄人多,长得比较壮实。学校要开秋季运动会,老师让我掷铅球。在训练时不小心,我手里的铅球滑落砸伤了脚,同学们把我送回了家。这期间,老师安排同学每天来我家里帮忙干活,那份温暖至今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我有一个女同学叫水玲,她家四世同堂,家人也很和睦。我特别喜欢往她家跑,看她全家人围成一圈坐在炕上吃饭,我很羡慕。我每次去她家,她的家人都让我和他们一起吃。

我们村的南面有一所中学,周边有很多高高的杨树。那时候等不到冬天,山里的草都被拾光了。同学约我去那片杨树林里划拉树叶。深秋的早晨很冷了,我们偷偷地溜进去,看到那里厚厚的树叶,我满心欢喜。正当我使劲地用竹耙划拉树叶时,突然竹耙被人抓住了。原来是被看林子的老人发现了。我吓得大哭。老人看我年龄不大,怪可怜的,问明了情况,没有再说什么,他把我划拉的树叶使劲地往包里装,然后背起来对我说:“前面带路,我帮你送回家!”至今,我都忘不了那双眼睛很亮、表情又有些严肃的老爷爷。

许多年过去了,农村人的朴实和善良仍深深地影响着我。有一次外出办事,我看到附近有一个菜市场,一位大爷卖的青皮萝卜不错。我选了几个,在称萝卜时,发现他的手有些发抖,忍不住问他怎么了。大爷说:“早晨起得早,没吃饭,快到中午了,饿了!”我一听,赶紧跑到前面一个炸果子的摊位,给他买了一包炸果子和一碗粥。几番推辞,大爷才接了过去,眼睛有些湿润的他嘴里不停地念叨:“姑娘,多不好意思,你是好人啊!”

生活中有说不完的故事,每个故事都有爱在流淌。爱是会传染的,你给予我的爱,我又不自觉地给予他人。爱,在你的心里,也在我的心里,在很多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