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芸

我从小就喜欢春天，不冷不热，暖暖和和，像好脾气的妈妈，让人舒适无比。上学时，朱自清的散文《春》，成为我更爱春天的理由：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至今我还能很流利地背诵下来，唬得老公、孩子一愣一愣的，都夸我记性好。

已经九九天了，春的气息飘在空气里。从暖烘烘的家里出来，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意丝丝入怀。清风拂面，使人很容易想起“如沐春风”这个词，身上臃肿的羽绒服，显然有些厚了。这两天太阳加足马力，走不了几步，我便感到汗涔涔的，春天是藏不住的，它真的来了。

婆婆家院墙外的紫根韭菜，长出嫩绿、紫红相间的叶子。地上的小草、荠菜、苦菜等也焕发生机，冒出绿色。惊蛰后，小蜘蛛、蜜蜂和许多不知名的昆虫儿也出现了，它们时不时地靠近你，刷存在感。

一入春，我们家包包子、饺子，总要去田野里踅摸点荠菜，吃出春的味道。踏春吃春，是祖辈传下来的一个习俗，图的不只是一口鲜嫩。现在是早春，乍暖还寒，荠菜还没有完全返青，黄绿黄绿的和土地一个颜色，要低头仔细瞅。不过，此时的荠菜根粗，经过冬天的冰雪洗礼，溜鲜溜鲜的。

我是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人，野菜曾调剂了我们的生活。那时候我觉得，整个春天都在挖野菜，有道是：“能在粗布被窝中睡得很香甜的人，才能得到大自然的谦和之气；粗茶淡饭能吃得很香甜的人，才能领悟出恬淡生活的真正乐趣。”

小时候，我们家住着三间小草房，一到冬天姥姥就让哥哥把窗和门封得严严实实，肆虐的西北风被挡在了屋外，我们一家老小享受着温馨、快乐的好时光。某个清晨，姥姥站在大门外看看天，再伸伸手，然后说：“春天到了，吹过来的风都是暖的！”话音刚落，姥姥就让哥哥把密封的后窗打开。后窗打开的瞬间，一道白亮亮的光，倏然穿进屋来，我们异口同声地喊：“真清亮呀！”

春天里，勤劳的姥姥更忙，总是闲不住，弄鸡舍、绑扫帚，还在大街门楼底下，扒几个拳头大小的窝窝，栽上葫芦苗、牛腿瓜苗，浇上水。阳光永远在她的身后，追着她的影子跑。幼小的我，坐在门槛上，仰望着姥姥，看到她蓝色的大襟褂子，被微风轻轻吹起，灰白的头发柔柔地在风中飘曳，那情景如画般美好。

今年的春天，只要是风和日丽的天气，我就会一如既往地出门踏春、游玩，也忘不了挖一些荠菜、苦菜、蒲公英、米蒿、小野蒜、枸杞芽回家美餐，眼福、口福，皆要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