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15日
紫苏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烟台人是最谙岁月之道的。粮食入仓后,就开始为过冬做准备,从粮食苹果的缸藏,到萝卜白菜的窖藏,甚至雪里蕻芥菜等咸菜也要腌一大缸。当然,还有冬日必定要灌的风干肠。
风干肠,因灌制之后需要风干,所以叫风干肠。刚蒸好的风干肠,咬一口油花冒出来,口齿生香,所以也叫香肠;又因是寒冬腊月里,家家冬藏之臻品,又习惯叫腊肠。
记忆里第一次吃香肠是很小的时候,正月初三在舅舅家吃的,当时见我只吃炒蒜薹和拌黄瓜,舅舅说你尝尝这个香肠,可好吃呢。我马上摇头,黑乎乎的,我才不要吃。后来经不起大家的怂恿,吃了一块,立刻惊为美食。
第二年寒假,姐姐带回来一个手写的香肠配方,是她青岛的同学给的,据说青岛已经很流行自己家灌香肠了。
回忆我们灌香肠的历史,简直是一路坎坷。最初是将酒瓶子底部打掉,从瓶子底塞肉,用筷子一点一点怼到瓶口的肠衣里,还要小心别被玻璃扎破手。灌个香肠全家出动,通常要一家人忙活到半夜。
后来家里有了手摇的绞肉机,先将绞肉机卡在面板上固定好,然后一边摇着绞肉机,一边往里塞肉。塞肉的人和绞肉的人要配合好,塞太快,绞肉机就转不动,塞太慢又不出活儿。我没力气,只能负责用线绳绑香肠。
矿泉水瓶的问世,对于我们来讲,简直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啊。当时,感觉矿泉水瓶的出现就是生产力的大踏步飞跃,不用砸酒瓶子了,也不用担心扎手了,只要用剪刀轻轻一剪,灌肠器就做好了,用手抓起一大把肉往里塞即可,多快好省效率高。那时候家里的生活条件也渐渐好起来,一个冬天灌好几次香肠,一直吃到农历二月二也吃不完。
近几年更方便了,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去楼下任何一个肉店,交上肉钱和加工费,不到一小时就给灌好了,拿回家晾好就行了,很多人都选择这样的方式,方便、快捷。口味也多种多样,还有哈尔滨烤肠、广式甜辣肠、川味辣肠。
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动手,买肉切肉,多次翻拌,一夜入味,两个人个把小时也可以轻松灌好。广式太甜太腻,川味辣肠我喜欢那个辣,可是总感觉配比有点肥腻,相比之下,还是咱们胶东口味的五香香肠最对口,无论是切片即食,还是拿来炒菜、炒米饭都是极好的。
香肠,是我对冬的一种执念,好像没有香肠,就像没有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一样,总感觉是对岁月的某种缺憾,更何况我还很享受那个制作过程。
如果必须用一朵花来形容冬天,那雪花当之无愧;如果只能用一种美食去形容冬天,那无疑非香肠莫属。家人围坐,灯火可亲,一杯温酒,一碟香肠,是最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