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华

关于荠菜，它的鲜美，它的营养价值，以及它朴素无华的品格，已是大家所熟知的。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人们采食荠菜，仅仅是为了果腹充饥。而今，人们对荠菜仍然表现出格外的偏爱，我想除了换换口味，尝个稀罕，怀旧恐怕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心理因素。40年前，我熬过一种味道鲜美无比的荠菜汤，想起来便口舌生津，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那是1984年，我还在烟台建筑职工中等专业学校读书，学校坐落在烟台西郊的西沙旺，是一个偏僻冷寂的地方。我们是1983年入学的首届学生，而且是在职读书，机会难得，大家学习都非常认真刻苦，每晚自习，十点钟前几乎没有回宿舍的。那时我们都是些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肠胃的消化功能如同求知的欲望一样强烈，临睡前总要弄点食物填填肚子，或是一块剩馒头，或是几片饼干，或是喝点炒面糊糊……谁要是有一袋方便面，最起码也得有三个人来分享。我所在的405宿舍，共住了八个同班同学，大家情同手足，就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初春的一个课外活动，我和几个同学到校外的沙丘上散步。我们在苹果园里惊喜地发现了荠菜，都知道它好吃，便踊跃地采挖起来。毕竟时令尚早，我们付出了很大的热情，但收获的荠菜也就一斤左右。这天晚上，我们比平常回宿舍的时间更晚，并悄悄地插上了门。由我充当大师傅，把洗净的荠菜放进一只脸盆里，加上开水，然后放到一个隐藏的电炉子上炖。蓬莱的一位同学拿出了一小把珍藏的海米，烟台市区的一位同学贡献出了两枚鸡蛋，我按照火候的需要，依次将其下进“锅”里。汤熬好后，我又加进了适量的咸盐，油是一星儿也没有的。大家围着脸盆，你一勺我一勺地喝将起来，而且有声有响儿，直喝得脑门儿冒汗，差一点没把脸盆吃到肚子里。那荠菜汤的味道可真鲜啊，直鲜得透彻肺腑！

荠菜汤一“喝”而不可收，我们又如法炮制了多次，但终因保密不严，走漏了风声，被校方明令禁止了。身为班长和学联代表的我，还因此写了书面检讨。记得校长说：“认识挺深刻，字儿写得也不错。”虽说捞不着荠菜汤喝颇感惋惜，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学校的做法是正确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这级学生之所以大多能有所作为，完全是学校严格管理的结果。我至今感念那些严格要求学生、勤勤恳恳为学生传道授业的校领导和老师们。

屈指算来，从烟台建筑职工中等专业学校毕业已经几十年了。这些年来，我走南闯北，各地的风味小吃、美味佳肴品尝得不少，但都不如当年在职读书时的荠菜汤印象深刻，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