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先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人类品尝享受葡萄美酒，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并且留下了很多醉人的诗文。魏文帝曹丕曾说：“且说葡萄，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倦，脆而不辞，冷而不寒，味长汁多，除烦解渴。又酿以为酒，甘于曲糜，善醉而易醒。”陆机《饮酒乐》中写道：“葡萄四时芳醇，琉璃千钟旧宾。夜饮舞迟销烛，朝醒弦促催人。”

从葡萄到葡萄酒，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考古学家研究后指出，最早的葡萄酒很可能是自然产生的，是自然发酵的产物。熟透的野葡萄开裂流出果汁，果汁遇到附着在果皮上的酵母菌，就可能发酵成葡萄酒。在人类品尝到这种液体之前，有许多动物早已体味到它的芬芳，民间曾流传着“猿猴造酒”的故事。

民国时期徐珂编撰的《清稗类抄·粤西偶记》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平乐府山中，猿猴极多，善采百花酿酒，樵子入山得其巢穴，其酒多至数石，饮之香美异常，曰猿猴酒。”《蓬拢夜话》也有这样的记载：“黄山多猿猴，春夏采集花果于石洼中，酝酿成酒，香气溢发，闻数百步。”

其实，关于酒的起源，人们说法众多，中国古代便有仪狄造酒、杜康造酒之说。而关于葡萄酒，猿猴造酒很可能是最早的源头。

当成熟的野果坠落下来后，受到自然环境中酵母菌的作用慢慢发酵成酒，这是一种自然现象。猿猴在捡到发酵的野果后，偶然尝一尝，觉得别具风味，然后将野果摘下来，让它经过自然界中酵母菌的发酵后再享用，是完全有可能的。也可能是猿猴们采摘山上的果子储藏起来，留着平时慢慢吃。久而久之，果实越来越多，堆积于底层的果实经过上层果物的挤压、破裂，产生果浆，同时，由于上层果实阻断了空气，导致果浆与附着在果皮上的野生酵母菌产生反应，酿造成酒。这就是猿猴造酒的来历。这种酒人们称之为猿酒，也叫自然酒。

当然，猿猴造的这种“酒”，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带有酒味的野果”。猿猴存贮野果是其本能的表现，至于存贮后野果汁天然发酵成酒，对猿猴来说也是无意识的，与后来人类有意识地利用果品酿酒，虽然有一定的内在联系，但本质上却是有区别的。

我们的祖先很可能是在采摘、狩猎的时候，与天然形成的猿酒偶遇，并喜欢上了这种能让人产生愉悦感的神奇饮料，逐渐琢磨出酿酒的奥秘。正是在这种猿酒的启迪下，人类不断地探索，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有意识地去模仿、破解这种自然传奇，果酒酿造成功，世上终于有了酿造而成的葡萄酒。

白兰地是发酵后经蒸馏而得到的酒，它被人们称为“葡萄酒的灵魂”，其前身源自白葡萄酒。它是酒中唯一一种用葡萄作为原料，经蒸馏酿制后在橡木桶里贮藏几年乃至几十年后才可饮用的蒸馏酒。

白兰地的起源众说纷纭，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起源故事，来自一位荷兰船长。荷兰船长为了保证货物的质量，同时节约运输空间来节省成本，就想到了一个法子：他将葡萄酒烧制蒸馏，制成浓缩的葡萄酒装在橡木桶中运输，到达目的地之后，再加水稀释成常规的葡萄酒。

这样的蒸馏酒不仅不会因长途运输而变质，而且由于浓度高反而使运费大幅度降低，蒸馏酒销量大增。1701年，法国卷入了一场战争，蒸馏酒销路大跌，大量存货不得不被存放于橡木桶中。战后，人们发现储存于橡木桶中的蒸馏酒，酒质实在是妙不可言，芳香浓郁，色泽更是晶莹剔透，琥珀般的金黄色高贵典雅。人们明白了，葡萄酒经蒸馏后得到的高度烈酒，放入橡木桶中贮藏一段时间后会提高酒的品质，改变风味，让更多的人喜爱，白兰地就此诞生。

烟台是亚洲唯一的国际葡萄·葡萄酒城。作为一名烟台人，我曾无数次听说过关于金奖白兰地的故事。1896年，张裕公司就酿出了中国第一款白兰地，为了保证品质，第一批酒一直陈贮到1914年才正式投放市场，并于1915年在太平洋万国博览会上获金奖，一时名噪天下。世界给了烟台一个机会，烟台人带给世界一份醇香。

白兰地的故事告诉我们，要酿成一杯好酒，需要漫长的等待，需要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才能带来顶级的享受。白兰地带给了我们更好的生活，但在它的诞生过程中蕴含着很多人生的哲理，值得我们细细感悟、品味。

在一次聚会上，我和一位老同学相遇。打开一瓶白兰地，我们对饮起来。

一边品酒，一边听同学说起毕业之后的经历。同学爱好书法，毕业之后，他的书法一直没有放下，各级比赛参加了不少，这么多年，时间终于给予了他丰厚的回报。

听着他的叙述，我拿起桌上的酒瓶，心中颇有感慨，有耕耘才有收获，只要坚持不懈地努力，终会有回报。好的白兰地尚且需要时间的酝酿，何况人生呢？

我举起酒杯，看了一眼杯中的酒，泛着金黄的琥珀色，是岁月的彰显。我品了一口，乍一入口，可以用一个苦字来形容。苦味持续数秒之后，舌尖慢慢地泛起丝丝甘甜，空气中还荡漾着若隐若现的橡木香、檀香与果香，充满了成熟的醇厚感，饮后余味久久不散。我情不自禁地说：“这酒不错。”

同学说：“那是因为它经历了多年的窖藏。”一瓶好的白兰地，从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开始，不仅要历经层层淬炼，还需要陈酿多年，才能让人们品尝到香醇的美酒。“三毫米的旅程。”同学比划了一下，“就是从瓶壁外面到里面的距离，即从一颗葡萄到一瓶好酒的距离，一颗好葡萄要走十年。”

我再品一口，心有感触：看来，白兰地的酝酿与人的成长有异曲同工之妙，都需要一定时间的陈酿，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能酝酿出独特的芬芳与魅力，才能彰显人生的宽度与厚度。不负时光，方能不负人生，不负韶华。我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耕耘务趁年华早，收获何忧岁月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