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泉城

如果不是居住在高层住宅，我真想养一只狗。

春节前的一天，我陪夫人在公园散步，发现两只半大的黄色流浪狗正在路旁的草丛里寻找食物。我将随身带的两块点心投放在草坪上，两只小狗闻到香味后飞快地跑过来，狼吞虎咽地将食物收入口中，然后盯着我们，摇着尾巴，期待继续投食。我和夫人往前走，两只小狗也摇动着尾巴，跟随我们走了很远一段路程。夫人说：“小狗将我们当成主人了。”

看到这两只可怜巴巴的小狗，我不由得想起那些与狗相关的往事。新中国成立前，我的太爷爷养过狗，是一只土黄色的中华犬。这只狗日夜陪伴着家人们，在太爷爷的四合院里看家护院。每当家人进门，它都会急匆匆地迎上，抬起前腿，摇着尾巴，与人亲近。每当家人外出，它就用身体蹭蹭人的腿，摇着尾巴，紧跟步伐，恋恋不舍，如果不是家人让它回家，它会与家人一起走下去。爷爷说过，这只狗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亲。由于1937年11月中共蓬莱县委成立，县委所在地就在我们村——蓬莱县安香于家，革命人士进出频繁，村里的狗叫声不断，容易暴露行动目标。为了革命需要，村里许多人家都将自己家养的狗送人或处理掉，太爷爷养的中华犬也送给了外村的亲戚。从那以后，我的太爷爷和爷爷再也没有养过狗。爷爷说，主要是那只狗与家人的感情太深，失去后心里总是感觉很想念。

2011年，朋友送我一只棕黑色的正宗德国牧羊犬，名叫“来福”。小小牧羊犬颜值很高，眼睛亮亮的，警惕性很强，没事时就卧在我父亲的沙发旁边闭目养神。稍有一点动静，狗就会立刻惊醒起身，昂头竖耳，父亲用手拍拍狗的头部，它就会乖乖地放松下来。如果是有客人来了，它就会急忙跑到门口吼上两声，让主人感觉到它在履行护家的职责，出工也“打卡”了。由于青岛的亲家居住在农村，他又喜欢狗，我就将这只狗送给了他。几个月后，我再次去亲家那里，“来福”见到我就像见到了故人，尽管脖子上拴着铁链，仍然一个劲地扑向我，在我怀里撒娇，摇头晃脑，长长的舌头在我身上舔来舔去，真是久别重逢格外亲啊。

我夫人也喜欢狗。退休前她在龙口市一家私企从事门卫工作多年，公司副总经理养了一只牧羊犬，放在门口的笼子里，看家护院。我夫人每天都要给狗喂水喂饭，打扫狗笼。夏天天热时，还要多次给狗添水降温，渐渐地这只狗就将我夫人视为它的新主人了，可以说百依百顺。平时，狗见到上下班的职工都要吼上两声，但是见到我夫人，立即低下头，用眼光瞟一下，闷不出声。有一次，一位工友和我夫人开玩笑，在狗笼子前打了我夫人肩膀一下，这一举一动都在狗的视线之中，它用眼睛狠狠地盯着这位工友。我爱人正好给狗喂食打开狗笼，没想到它顾不上吃饭，从狗笼口中冲出来，直接向那位工友扑去。吓得那位工友屁滚尿流，一边惨叫一边狂奔。他越跑，狗越兴奋，眼看就要被狗咬上。恰在这时，副总经理路过此处，将狗拦了下来，才没有发生意外。这个情景让我夫人每次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如果当时没有拦住狗，还不知会出现什么危险呐！从此，这位工友再也不敢和我夫人开玩笑了。

和人一样，狗也是需要鼓励和奖励的。每次狗有良好表现，我夫人都会给狗喂点食物犒劳一下，家里每次吃排骨，骨头都喂给了狗，狗表现得更积极了。这位副总经理工作太忙，无暇照顾爱犬，加上对我夫人非常放心，他不再为狗操心了。哪知道，两年后的一天，狗的表现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有一天，副总经理来到狗笼前，我夫人正好在喂狗，副总经理说：“老林啊，你说这只狗听你的话还是听我的？”我夫人笑着说：“你试试就知道了。”副总经理对狗说：“咬她！”哪知道，狗仿佛听到的是外语，看看我爱人，低下头，一声不吭。我夫人见状哈哈大笑，也不说话，只见她双手一拍，狗便朝着副总经理狂吼不停。这位副总经理气坏了，打开狗笼将狗牵出来，一边骂一边对着狗的面部就是两个耳光。他刚转身要离开，我夫人又拍了几下巴掌，狗又对着副总经理狂叫起来。公司老董事长闻讯后开玩笑说：“老林摆弄个狗都摆弄得这么明白，要是摆弄个人，那肯定没有问题了。”

夫人养狗爱狗在厂里出了名，有两位工友将不要的小狗崽送到门卫旁边的草丛里，我夫人就在传达室里将小狗喂养大。两只小狗将我夫人当成主人，每天我夫人下班坐公交车，两只狗一边一个护送她到停车点，目送她乘车而去，有时还会追赶一段路。

我夫人时常感慨：“狗没有上过学，也不认识字，只是给它喂点食物和水，它就懂得感恩，对主人念念不忘！”我不由得想起有一次去北京，在列车上与一位老者并排而坐。闲聊时，他告诉我，退休前他曾帮助过许多人，从不收取任何人的好处，许多人对他念念不忘，充满感恩之情，但是也有个别人见了他却仰头背手擦肩而过。他感叹道：“有些人处事，其实连个动物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