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迎春

2024年03月01日

牛图

二十四节气带着刀刻的痕迹,大寒后的立春,虽然粘了冬的尾巴,但却慢慢摒弃严寒,明显的便是把风高高扬起,不再四处踅摸,见了毛孔似的缝隙便钻,立春一到,风从南来,带着一股暖,仿佛齐刷刷断了那个寒,摸一把,在掌心里温乎乎的。

不记节气的人也会抬头望天,哟,天气到底暖了!日照时数和强度在增加,气温回升,来自海洋的暖湿空气活跃起来,雨水增多。某一天,气温竟然高达十四五摄氏度,年轻人都耍上了单;此时,偶尔也起朔风,跟南风相互纠缠,毕竟它是强弩之末,刮一天,给人冬天的回味,不枉它的吼叫。说着,春天的第二个节气——雨水到了。听听这名字,便远离了冬,让人想到雨,想到水,意味着从这一天起,下雨的日子多了,水淋淋的日子多了。这时节的雨不像夏雨的快、狂、猛、烈,它要来几乎没个声音,雨点儿细、小、瘦,轻飘飘的,怕扰了苏醒的万物,春雨大都在晚间潜入,无声而来。有时候,它们由不得自己,会变成细小的雪粒儿,唰唰落下。俗语:清明不断雪,谷雨不断霜。可不是嘛,春天毕竟刚开了个头,底子薄弱,突然来个倒春寒,温度骤降,明明雨水前十四五度摄氏,哗啦就落到了零下五六摄氏度,那些本来在空中的小雨点儿,落着落着,被风寒围上来,挟持道:“小雨点儿,变了吧,变作雪花吧?”

雨点儿不情愿地变啊,变了无数的雪粒儿,在雨水的第二天晚上,前仆后继落下去。

它们虽然有洁白的身子,但没了星星的美,那是它们不情愿地抹去了棱角。它们嘀咕,本来我们伴着和风、湿润的空气,预备在人间急需我们的时刻到达,我们是及时雨,如温情少女,迈着纤纤细步,娉娉婷婷而来,大诗人夸赞我们:“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我们的好,在做了好事不言不语,心灵美而不言美,这可好,让一个倒春寒,把我们变作了冬天的雪,生生蒙上了一层寒冷,给人间万类一个冷不防,那刚冒头的迎春缩了头,那柳芽儿亮起铠甲护身。

这倒春寒的朔风刮起来,没个大小,说大,能把船掀翻了,能把树木扳倒。它携带着我们,铺满了沟壑,铺满了田地。空中飞的兄弟姐妹相互邀约,飞啊,快点儿飞呀!咱们飞到乡下去,飞到农田里,飞到果园里,不枉咱们的使命。有个姊妹惊问道:“太累了,飞到哪儿算哪儿吧,风太狂了!”“不行呀,姊妹,飞到城里,影响交通,最后被扫进污水管道。”“好啊,那就跟风较劲,往乡下飞。”

开春的第一场雪,给乡下果农一个冷不防,昨天穿单衣忙活着剪树,忙活着整地,准备放开身子大干,今天就变了脸儿,降下厚厚的雪。意识里的雨水,忽然成了雪。不同的境况给果农提了个醒,莫要耍单。春捂秋冻,慢慢适应气候的变化。任何事物的发展,不是线性向前,而是充满了曲折,螺旋向上。正如这倒春寒转了个弯儿,给坐车的人一个惊吓,给行走的人一个趔趄,或者把漠视变化的人甩下人行道。

雪粒儿挤在田里,地下存的已经不是冬的温度,泥土开始沸腾,它们伸出无数手,把雪粒儿拥在怀里。雪粒儿终于化作水,找到了未来的家。

北风继续狂吼,春天里的一场雪在继续下。风发出各种声音,它在留恋冬天的况味,雪却懂得自己的身份,我们是春天里的雪,凝满了百花灵魂的雪。我们是春天的使者,铺开天地间的白纸,一写告别冬,一写拥抱春。一粒粒雪花落在梅花上,落在茶花上,落在蟹爪兰上,刹那变为雨滴。

那满地的雪,厚则厚矣,风一停,阳光一出,南风一吹,终究为一地雨水,它们本就是水,只是以亮丽的风姿,给春一个惊喜。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百花中的梅花早就渴望一场大雪后,它在山花烂漫中的大笑。

好啊,多好的一场迎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