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锦远

2022年11月，我订阅了《烟台晚报》。自2023年元旦起，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收到一份图文并茂、印刷精美的礼物。

去年4月初，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我正在楼下的报箱前，旁若无人地享受着墨香带来的快乐。这时，从我身后走来一位年约七旬的老者。见我一脸沉醉的样子，他缓步走上前来，轻轻地向我打了一声招呼：“老弟，看报啊？”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对面单元一位有一面之识的邻居。我客气地敷衍道：“是啊是啊。”随后，又继续埋头读报。然而，老者对我的冷淡和漠视却毫不介意，仍站在一旁，满怀渴望地盯着我手中的报纸。瞬间，我明白了老者的意图。于是，我一目十行地翻阅了一下尚未看完的内容，随手将报纸递给了老者。老者接报后，古铜色的面庞上当即洋溢出笑意。他随口说了句：“谢谢啦！老弟！”说罢，展开报纸，低下头便看起报来。我见老者一副沉醉的样子，遂在一旁轻声地问道：“你家的报箱是哪一个？”老者抬起头，略微一怔，很快便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连忙说道：“不用啦！不用啦！我在这里看看就行了！”“你就不用客气啦！我看完了，正好送给你。”老者听罢，沉吟了一会儿，才赧颜一笑：“那太谢谢啦！我的报箱就在对面。”说完，他缓步走到他的报箱前，用手指了指，补充了一句：“麻烦你了，老弟。”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俩就像是配合默契的情报联络员——每天上午8时30分，我将阅后的报纸准时投送到他的报箱里，他则在每天9时左右将报纸取走。4月下旬的一天中午，我正在家里用餐，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我急忙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那位老者站在门口，一头汗水。未等我开口，老者抢先开了腔：“这是我种的韭菜，刚刚割下来的，送给你尝尝鲜。”说完，老者便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了我。我望着老者一头稀疏的花发和满脸刀刻般的皱纹，不由得将双手向身后缩了缩，忙不迭地说：“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家里有啊！”老者急了：“我的一点心意。”说完，不由分说，伸出他那只粗糙而有力的右手，将一袋青翠欲滴的韭菜塞进我的手中。随后，转过身走向了楼梯口。看着老者佝偻的身影、蹒跚的脚步，一时间，我的心中百感交集。

此后，隔三岔五我总能收到老者送来的各种“野味”。有时是一袋嫩绿的四季豆，有时是一捆绿白相间的长葱，有时是一袋红红的辣椒，有时则是几根水灵灵的黄瓜……每次老者给我送菜时，总是一身的汗水和一脸的诚意，每次我总是劝阻，但老者依然我行我素。一来二去，我与老者由一笑而过的点头之交，发展成无话不谈的老朋友。

熟络起来后，我才知道，老者大名陈全业，因种种原因，只读了不到六年书便被迫辍学回乡务农。虽然老陈学历不高，但对书籍和知识有着近乎信徒般的虔诚，闲暇里，总是利用一切机会读书看报，且颇有心得。

老陈育有一女，女儿结婚后，他与老伴一起来女儿家帮忙照看外孙。孩子稍大后，闲不住的他就在城外开荒，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于是，就重操旧业。他送给我的那些时令蔬菜，皆是他开荒的劳动成果。于是，我就对老陈说：“不就是一张报纸吗？你不要老是挂在心上。”可不论我怎么说，陈老始终“固执己见”。见劝阻无效，我便将家中的一些书籍送给了他。

去年11月中旬的一天傍晚，我正在家中饶有兴趣地看电视，门外又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我打开房门，只见老陈又出现在我眼前，这次他手里提的不是菜，而是端着一钵热气腾腾的稠粥。“老弟，这是我熬的地瓜丝饭，刚出锅，你尝尝。”看着香气扑鼻的热粥，我非常感动。

晚餐时，我与家人享用着老陈送来的粥，香甜可口，回味无穷，不仅暖了胃、暖了身，还暖了心。

除此之外，老陈还送给了我很多的惊喜和快乐。有好几次，我与老陈在院中相遇，聊过几句家常后，往往会聊起《烟台晚报》上的内容。老陈说，他最爱看的就是“烟台街”版面上刊发的那些人和事，常常为这些人和事感动流泪。在交谈中，他还屡发惊人之语，并出人意料地谈出一些颇有见地的读后感，令我对他刮目相看。当他见到我写的几篇“豆腐块”见报后，表现得比我还兴奋。

都说城里的人冷漠，同一单元居住却不相识。我与老陈不住一个单元，但我们的情谊却很深，这是一张报纸带给两个人的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