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焕新 撰文/供图

近日“蓬莱历史文化爱好者”微信群里，一位群友发了一张蓬莱老照片(见图1)。照片中间有两栋清晰可见的建筑，靠左的是一栋单檐歇山顶建筑（歇山式屋顶，有一条正脊、四条垂脊和四条戗脊，故又名九脊顶。歇山顶是仅次于庑殿顶的高级建筑形式，在建筑样式有严格等级限制的古代，仅用于官宅或寺庙等公共建筑），中间是茂密的植物，右侧是一栋硬山建筑（指建筑顶有前后两个坡面但左右两端并不挑出山墙之外），建筑下面是石头砌的台地，地势稍矮，高度比左侧的矮了将近二分之一。这栋硬山建筑的山墙能看出全是石头砌的，后墙隐约有个门。屋后有一棵粗大的树木，貌似是国槐。透过两栋建筑之间的绿植望去，隐约可见还有一栋楼式的建筑。照片最左侧可看到青砖砌的墙垛一样的物体。

一位群友说照片中“可能是北门西面真武庙”，并提供了另外一张老照片的局部截图（见图2，蒋延莉的爷爷民国时期拍摄的蓬莱阁全景图）。跟图1完全是建筑的正山墙拍摄角度不同的是，这张照片是从建筑的西南方向拍摄的，所以大部分结构形态看得比较清楚。照片近处是一段城墙，歇山顶建筑西侧也是一段城墙，建筑规模三间，门前是石头砌的台地；前面的硬山建筑是小三间。在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到，图1两栋建筑中间隐约可见的楼式建筑完全露了出来，是一栋三层重檐式歇山顶建筑，这便是蓬莱古城北门镇海门上面的镇海楼。从两张照片看，拍摄时间相差有十年左右。

蓬莱建城始自唐神龙三年（707），设立登州治并升蓬莱镇为蓬莱县。宋金元皆因其旧，明洪武九年（1376）升州为府，并立登州卫。洪武年间指挥谢观、戚斌，永乐年间指挥王洪相继修筑；崇祯年间知府桂辂、戴宪明先后增高三尺五寸，成为后期的规模。城呈不规则四方形，旧志所载周围九里，但实际十一里许，高三丈五尺，厚二丈，外层皆砖石，内层系泥土填充。城门有四，东曰春生，南曰朝天，西曰迎恩，北曰镇海，四门皆有瓮城。加上三个角楼，共七座。东南西北四门瓮城上，分别有三义堂、火神庙（明泰昌府志中为火德祠）、观音堂（明泰昌府志中为观音阁）、玄坛庙四座庙宇，皆为明洪武十一年建。城北以旧“刀鱼寨”为主建有“备倭城”即水城，水城南门为“振扬门”。

据康熙版《蓬莱县志》记载，“真武庙北门楼西”，又据清光绪版《登州府志》记载，“真武庙在北城上，旧名北极庙，元至正四年建，明正德二年重修，国朝顺治间加封佑圣真君春秋致祭”。

真武（原名玄武，后因避帝王名讳改为真武）为中国古代道教之神，据古籍《重修纬书集成》中的说法，真武大帝是“北方七神之宿，实始于斗，镇北方，主风雨”。中国传统五行学说，北方属水，玄武有“主风雨”的属性，故以玄武为北方之神。宋天禧年间诏封为“真武灵应真君”；元朝大德七年加封为“光圣仁威玄天上帝”，一跃而为北方最高神。明代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变”，夺取皇位，传说在整个行动中，真武大帝都曾“显灵相助”，因此朱棣登基后，下诏特封真武为“北极镇天真武玄天上帝”。因帝王的大力提倡，真武大帝的信仰在明代达到了鼎盛，宫内和民间修建了大量的真武庙。正是因为真武具有祈雨晴、佑平安、护海航之神威，所以与妈祖等成为国人共同的海神信仰和从事海上贸易的精神寄托。

明天启四年（1624)，朝鲜谢恩、奏请使书状官洪翼汉在《花浦朝天航海录》中记载了在登州城的见闻及活动情况：“九月初一日壬子，晴……午间上镇海楼，新构杰然，丹腰轮奂，中堂始造关王塑像，而工未断手，凭栏骋眺，秋色已晚，夕阳正好，万里沧溟，一望无际，真宇宙之奇观也。遇一商舶往椵岛者，以一行留登州事，具状启寄之。”文中详实生动地向我们描述了四百年前蓬莱古城北门城楼镇海楼里的布局陈设。

蓬莱古城西门楼于清光绪年间因火药爆炸焚毁，其他三个门楼也于七七事变后和钟楼同时被拆除。抗战胜利后，古城城墙被夷为平地，真武庙也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留给我们的是老照片里那珍贵的影像及无限的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