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

一

进入深秋，气温不降反升，十月的天气，比往年提高了有四五度的样子。月初时早早套上的秋衣秋裤，到月末又躺到了衣柜里。

月末赶上周日，我和舅子各带着爱人，驾车前往栖霞的三姐家，帮忙采摘苹果。原因是，三姐生了重病，家里只靠姐夫拾掇那10多亩的苹果园，一个人着实忙不过来，作为娘家的亲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端端的苹果烂在树上，影响了收成。

其实这次出行，我们一行四人，原本开一辆车足矣，后来丈母娘说，老家的亲戚会给很多苹果和农产品，开一辆车拉不了，让我也开一辆车。我本不想开车，但碍于丈母娘和老婆的坚持，只能服从命令。

丈母娘和栖霞老家的亲戚们一直互相走动，尤其是和娘家亲戚来往密切。老家姐妹们每年会将自产的苹果、花生及花生油、苞米叶等发往长岛。自从我们租住到开发区凤台小区后，亲戚给的东西就不用乘车坐船到长岛了，而是直接拉过来，很方便。当然了，我们也会回礼一些长岛土特产，像海米、海带、鱼类……

听丈母娘讲，三姐是大舅家的孩子，大舅家有三个女孩，大舅妈在三姐5岁那年过世。大舅一直未续弦，是我妻子的姥娘和妈妈，帮忙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这份恩情三个姐姐一直没有忘怀，长大成家后，她们都懂得感恩，对姥娘和这个姑都非常关心和孝敬。

二

从凤台小区出发，一路向目的地栖霞大柳家大埠后村出发，开始走得很顺，舅子在前方引路，我一路跟随，也没有开导航。

这是我第三次到妻子的老家，以前曾去过两次，第一次是从栖霞县城，经过著名的十八盘公路到达大柳家的。那是30多年前，我还是新女婿。当时还没有私家车，是坐破旧的公交车“咣当咣当”一路颠簸过来的。

记得那次坐车，开始的路段比较平坦，我和妻子一边交谈，一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路边的风景。当公交车开到十八盘山下，望着陡峭、急转的弯路，我们的心也提到了半空。随着公交车翻山越岭、七转八转，车的动力受到挑战，发出老牛般的吼声，排烟管也喷出浓烈的尾气，身体也在座位上螺旋式上升，搅得肠胃七零八落，头脑也晕乎乎的。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驶到达榆林，再搭乘其他交通工具，才到达目的地。

后来，为了彻底解决这段难走的路程，在新世纪初，国家投资1.81亿元修建了文山公路栖霞东段。这段公路，穿越栖霞主要山区，贯通长590米的十八盘和长660米的水石岭隧道，才使这段险路变通途。

我的第二次大柳家之行，是在今年夏天。我们和舅子一家共5人，曾用一整天时间帮三姐家的苹果套袋。后来听姐夫说，那次套的袋，有相当一部分返工，让人家白费工费料，整得我们很不好意思，感觉有点帮倒忙的意思。

车行驶一个多小时后，到达大柳家果品市场，这是通往大柳家的必经之路。此时是上午10点多，正是收果高峰，市场一派繁忙景象，运送苹果的三轮车“嘣嘣嘣嘣”响个不停，讨价还价、过磅报数的声音，此起彼伏。

运送苹果的三轮车还在不断汇集，在不宽的道路上见缝插针，使得过往的车辆寸步难行。收购苹果的摊位一溜排开，各个等级的苹果堆得如小山似的，有的放在硕大的编织袋内，堆得冒了尖，在阳光下烁烁闪光，汇成苹果的海洋。

栖霞苹果每年从9月收到霜降结束，霜降以后的苹果因口感好，果农一般留给自己吃。9月收的是早果“嘎啦”，10月份以后红富士大批量上市，全国各地的商贩纷纷过来收购。他们一般会雇当地人代为收购，这些当地人也会雇一些零工挑拣等，这样当地的村民也有了额外的收入，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收购链。

好不容易走过果品市场，舅子引我抄近路进入村道，这些村道最难走，用九曲十八弯来比喻毫不为过。此时，我紧握方向盘，全神贯注，亦步亦趋地跟随前方车辆，即便这样，山路也把我转晕了，车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可能是舅子特别熟悉这条路，不一会儿就把我拉下了，不得已开导航慢慢前行……

三

终于到达大埠后村，这是一个普通的自然村，水泥铺路，最窄处只能跑开一辆车。由于路上时不时有农用三轮车挡路，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来到三姐家院外停下。

提前得知消息的三姐夫妇俩，早早在门口迎接。三姐家的房子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一进三间，还有东厢房，院子堆放了许多农具，还有几筐刚摘好的条纹红富士苹果。这种苹果又甜又脆，比单纯的片红品种要好吃很多，是苹果中的“战斗机”。这次舅子过来，也是应同事的要求，买几箱这种条纹苹果，后来我拿了一些给同事们吃，同样得到他们的一致赞誉。

三姐夫说：要论什么苹果好吃，其实，没套袋的或者霜降后、飘雪花时节采摘的苹果最好吃，但是卖相不好，苹果的着色暗红，不如套袋的果色诱人。

此时已近晌午，三姐招呼我们进屋，并张罗午饭，我们没有忘记今天的任务，决定赶紧上山干活，三姐死活不让。没办法，同来的女人们赶紧挽起衣袖下厨帮忙，人多力量大，很快几个菜就出锅了，有炖排骨、炖鸡、西红柿炒鸡蛋，硬菜是炸知了猴。同席的客人还有三姐夫的二哥带着女婿过来走亲戚，女婿在烟台工作，慕名大柳家的苹果好吃，专程过来拉苹果……

我们草草吃完饭，就坐上三姐夫的农用三轮车向苹果园出发，苹果园在距离三姐家5公里左右的山上，开始走的是村道，虽然要上坡下塂，但因为是水泥路，比较顺当。到村南头地势最低处，就开始走上山的坡道，坡道较陡而且坑坑洼洼，颠得难受，还不如步行。村里的农户家家都有这种三轮车，最适宜爬坡，拉苹果和农作物就是小菜一碟。

驰名中外的烟台苹果，就是烟台辖区内的栖霞、海阳、蓬莱、牟平、福山等地栽种的苹果。栽培历史悠久、品种齐全、产量高、品质好，有“水果皇后”美誉，代表品种是红富士。

栖霞位于山东省胶东半岛腹地，属暖温带季风型大陆性气候，这里四季分明，光照时间长，秋季昼夜温差大，独特的地理位置，有“六山一水三分田”之说，土壤多为棕壤土，微酸性，矿质元素丰富，通透性好，非常适宜苹果的生长，是环渤海湾苹果优势产区和农业农村部确定的苹果优势区域之一。气候、地理、土壤上的优势，使得这里的果农很少栽种其他果树，这里的苹果种植面积是周边县市区最大的。

不过，每年苹果的收成很不稳定，如果碰到比较大的自然灾害，像台风、暴雨、霜冻等，就会损失惨重，有可能“果”粒无收，即使在丰收的年头，商贩收购时也会压低价格，可以说，果农靠天赏饭吃是再恰当不过了。

而随着时代的变迁，现在的果业又陷入了一个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没有年轻人愿意侍弄果园，他们都到城里打工去了。现在栖霞的果农大部分是五六十岁的人了，70多岁上山干活也不稀奇。如此发展下去，果园的发展令人担忧。也许，随着科技的进步，到时机器人会取代人工管理果园，也不排除有公司进行集约化经营，到时这些土地会被集中统一管理，这都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来到果园，卸下工具，大家做好摘果的准备。此时，深秋的太阳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地洒在大家身上，既凉爽又温暖。一阵阵果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心中灌满了甜蜜。环顾成片的果树，沉甸甸的果实挂满枝头，张开红彤彤的笑脸，好像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有了上回给苹果套袋返工的教训，这一次三姐夫特意多花了点时间，手把手教我们摘苹果的要领：苹果的皮很薄，稍不注意就会刺伤、碰伤，成熟的苹果，果柄与果枝很容易脱离，造成碰落、摔坏，因此，苹果一定要轻拿、轻放。采摘时用手轻轻握住苹果，食指按住果柄，然后向上掀，使果柄与果枝从离层部位断开，轻轻取下。当有部分果柄不断时，不要硬拉，可以用小剪刀从根部剪断，尽量少碰落树叶。当有双果或多果时，采摘时要用双手，一手托住苹果一手摘，先选最易摘的一个，再逐一摘下其它的。摘苹果时要从下到上、从外向里。

简短的培训结束，我们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套，胸前挂上摘苹果的布袋，每人拿一把剪果柄的小刀，按照要领开始采摘，很快就摘满一布袋，装满苹果的布袋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于是赶紧把苹果轻轻地倒进大的果筐里，为了防止苹果磕碰，果筐中还垫了蒲包。看着一筐筐苹果装满，三姐夫和舅子就用一种专用独轮车将其推走，这种独轮车设计得很合理，不用将果筐抬起来，直接挂在车的挂钩上推走，很适合山地运输。我由衷地佩服独轮车的发明者，这种接地气的设计，能节省很多人力，大大提高了效率。

摘苹果这活儿，看着简单，其实也是挺累人的。到了半下午，我就感觉气喘吁吁，脖子和腿像灌了铅，胳膊也伸不直了，只能干干停停慢慢来。此时，我充分体验了摘苹果的辛劳。其实，这只是采摘丰收果实的最后一个环节，相比之前的施肥、授粉、套袋等环节，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前期的环节，需要付出更多的劳作和辛苦。真想对所有人说一声，咱要珍惜农民兄弟的劳动果实，身在福中要知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