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芸

冬天里，太阳经常旷工，北风带着怒意，灰蒙蒙的阴天，时不时地下雪，烟台真是名不虚传的“雪窝”。儿时冬天里，裤兜里装个毽儿，走到哪儿玩到哪儿的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故事，在这样的雪天，不断地在眼前浮现。

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大地都冻出口子了。雪更是来得勤，旧的未去，新的又来，一层压一层，大街被来往的人踩得冰镜似的。放学后，快乐得像小鸟一样的我们，早把“冷”置之脑后，当街找一处雪少的平整地，把书包一丢，各自从兜里掏出毽儿，手心手背，很快分出两帮派，讲好输赢奖罚规则后，踢毽儿或打毛毽儿的好戏就上场了。脚上踢着毽儿，口里计着数儿，哈出的白气随毽儿上下翻飞。不一会儿，我们就全身热气腾腾，有的把厚重的棉猴脱下，一个个小脸像熟透的红苹果，寒冷早被我们兴致高涨的游戏逼走。管什么北风呼号，管什么大雪飘飞，我们的口号是“我玩我不冷，我玩我快乐”。

硬邦邦没有钉穗儿、不是黑就是蓝、颜色暗淡的沙包，俗称“马狗蛋儿”的毛毽是男生的专利，沙拉沙拉踢起来带响的、带穗儿的、五颜六色的布毽系女生专利，就像课桌中间那道分界线，分得清清楚楚。

做毽儿，我绝对算得上“悟亮”（手巧）。八九岁的年纪，就能缝得有模有样。缝毽，先得满家翻箱倒柜寻找好看的碎花布，裁成六块等边正方形，把其中四块从反面连缝成方，剩下的两块，一块做底，一块做盖，缝合，最后留一小口，翻到正面，装上玉米粒、豆粒或高粱米。因当时粮食紧缺，家长不会允许你用粮食当填充物的，除非你自己想办法，到磨坊或饲养院捡。我还用过河沙当填充物。毽子模子有了，再开始装饰一番，一指长的布条，分八簇，分别在毽子的八个角钉上，像完成一件艺术品似的，自己在家抛玩老半天，好有成就感。

为什么冬季是踢毽子的好时节？我想第一就是可御寒，第二是因为冬天脚上穿着厚厚的棉鞋，不怕毽子击打脚疼，而且毽子的弹性借助于棉鞋的质地能很好地发挥。唯一不方便的是穿着棉袄棉裤，笨拙，腿儿很难打弯。记得当时，我踢毽儿的最好成绩没有超过三十个的。那些踢几百下的高手，怕给她们拉分，不愿与我这等技拙的人一帮，因此我不太喜欢踢毽儿，而喜欢干打毛毽儿的游戏。

打毛毽儿，人越多越热闹。多的十几个、二十几个，少的时候，三个人也能玩起来。中间留出跳跃的空间，两边画直线做界限，两边的人拿毛毽儿打中间的人，打着任何地方都算输，输了下场，换别人上，若是抓到毽儿，算赢，可继续打。会打的主，声东击西，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会接的主，沉着勇敢，连接好几个。被打下的队友可再“复活”，真是越打越有瘾。疯狂的时候，有的用手努力提着摇摇欲坠的棉裤腰，吸溜着不请自来的清鼻涕，“呜呜嗷嗷”地清点着自己帮派的战果，直到最后累得实在支撑不住了，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有谁的爹娘喊她回家吃饭了，才肯散场。

冬天，兜里装个毽儿，上学放学，走到哪里都不怕冷。这样的经历，你有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