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从娟

那天外出，被野外草坪上的彩色落叶惊艳了。那是大约下午一点多钟的时候，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阵阵清风吹来，片片树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蹁跹起舞，继而轻盈地落在草坪上，好像怕惊扰了谁。落叶以黄杨和法桐为主打，有黄色和青黄色，还夹杂红艳的枫叶，黄栌等等，五彩缤纷，耀人眼目。远远望去，像一群调皮的鸟儿在啄食，又像一个个小精灵在草尖上舞动。翠绿草坪，五彩落叶，蜿蜒的红色小径，都沐浴在一种柔和的阳光里，美得像一幅浓墨重彩的写意油画。画中，飘舞的落叶，便是点睛之笔，增添了画面的灵动之感。

树林里，红色的小路曲折蜿蜒。随意漫步，享受这独特的美景，如在画中游。那一排木质长廊顺着小径蜿蜒，自带诗意。隔三差五会有一组木椅巧妙地安插其中，木椅上，坐着几位老人在这里消闲。时不时会有悠悠几片落叶，蝴蝶般落在他们跟前。落叶是自由的，它喜欢落在小径就落在小径上，喜欢落在草坪就落在草坪上，喜欢落在木椅就落在木椅上。

最妙的是那一方落下满地红艳艳的“花瓣儿”的草坪上，红绿相衬，色彩鲜艳，美得不可方物。这里靠近路边，没有树木遮挡，阳光杲杲，在草坪上洒下金灿灿的光。其实，那不是“花瓣儿”，是栾树泡囊状蒴果，一个个小红灯笼似的，落了一地，火红似焰，灼灼其华。抬头，只见栾树满枝黄花已不见，满树挂满的红果还在，成为了秋冬季节最亮的植物。

小径上落叶尤其多，铺陈满地，那么美，让人不忍落脚踩踏。让它们随意落在地上成为一幅画可好？“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唐朝肯定是不扫落叶的。“清秋才几日，黄叶已成堆”，宋代也不扫落叶。“晚趁寒潮渡江去，满林黄叶雁声多”，清朝可见也不扫。福山东厅有名的银杏林里的落叶也不扫，秋叶落地时，落叶层层叠叠，遍地金黄璀璨，那是最炫目的金黄绚烂，踩上去松软富有弹性。那里已成为烟台人的赏秋网红打卡地，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游客前去观光，拍照晒图。

一位老大爷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他的老伴儿。两个人不急不缓地前行。什么是浪漫？浪漫就是夫妻相偎相依，一起慢慢变老。一位年轻的妈妈领着两个小女孩在林间玩耍。孩子在小径上你追我赶，嬉戏打闹。小女孩忽然蹲下来捡树叶，小手握着叶柄，一大把树叶在手里散开一朵花来。想起小时候，每到秋季父母上山拾草，我们小孩跟着上山玩。折一根树枝，把一头削尖，往上面串树叶，一会儿就穿了满满的一串，一天也能串个十串八串的，回家撸下来放院子里晾晒，竟是好大的一堆。母亲喜滋滋地说：“燕子衔泥垒大窝，这树叶做两顿饭够烧的了。”可孩子们却不知柴米贵，串着串着就贪玩起来。将一把杨树叶子去掉叶片，只留叶梗，两个孩子你来我往玩起了拉梗游戏。或将杨树叶沿叶尖从中间撕开一道口，两边往中间交叉折叠，把叶梗透过两层树叶串出来，用手提着，就像一只活灵活现的大雁。一只只串起来，就像一群大雁排成行展翅欲飞。

“飕飕不觉声，落叶悠悠舞”，漫步在林荫小径，漫天的落叶在空中悠悠飘落，像一只只彩色的蝶，炫动着轻盈的曼妙。落叶铺地，是秋冬季节大自然最独特的馈赠，也是秋天落幕的最后告白。这是一段自然过程，叶子完成了使命，坦然脱离树枝，乘风悠悠飘散，有的入泥塘聚之，遂成淤泥；有的落道路散之，幻化精灵；有的伴树干而下，变作养分，滋养着下一场春暖花开，这是对生命过程的坦荡和从容。所以不必“悲寂寥”，我们只管欣赏这“胜如春朝”的景色就好。

我捡拾起一片法桐落叶，折叠成一只大雁把玩在手。儿时童谣萦绕耳畔：“串大雁呀串大雁，一群大雁飞上天，飞到姥姥家门前，赶集要上两毛钱，粘牙糖瓜真叫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