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磨剑 韶华可期

2023年12月06日

矫健

我认识《清雅茶馆》这本小说集的作者十年了。

2013年元旦刚过,就接到烟台市作协的会议通知:兹定于2013年1月19日上午,在烟台市新闻中心举办胡剑华长篇小说《魂无挂碍》作品研讨会。这本书的作者胡剑华是何方人氏?我忙于写作,孤陋寡闻不为怪,可连作协的朋友也都说与作者不熟悉,纳闷之余,我收到了作协送来的《魂无挂碍》这本书。

也许是对作者的身世产生了好奇,或是《魂无挂碍》“后知青时代”的话题吸引了我,在“书当快意读易尽,客有可人期不来”的心境中,我颇为顺畅地看完了《魂无挂碍》。掩卷沉思,我似乎被这本书中的创造力和鉴赏力所包围,被某种难以言说的震撼多次感动着。源于这种感动,我极为看重《魂无挂碍》这本书的面世,也意识到胶东作家群里新增加了一位气质卓然的人。

据说这次作品研讨会非常成功,烟台市文联和在烟高校的专业人士悉数参会,更多的人认识并了解了《魂无挂碍》以及作者胡剑华。后来资深评论家王永福在报纸上刊发了对《魂无挂碍》的专题评论;一级作家于雷娃女士刊发了读后感《走着走着……》;烟台大学张守海教授以《文学梦与中国梦的交响》为题,对《魂无挂碍》这本书给予了好评。遗憾的是,会议那天我因公出差未能出席,只记得会议那天恰好是那年的腊八节。

不过,通过文学,我和作者有了更多次的接触。作者比我小四岁,高中肄业后,务过农又当过工人,后来与我同年考上了大学,即1979年入学。现在,他身兼国企负责人的重任又能笔耕不辍,实属不易,看得出作者是一位阅历丰富、积极进取的人。

十年间,作者潜心创作,用笔墨和心血写成了这本小说集,这是作者坚持“少则得,多则惑”创作理念的必然结果。我在认同这种“动之徐生”写作态度的同时,在他的文字意境上,也想到了所谓的“郊寒岛瘦”。这两个词用在作者身上,可以说是铢两悉称。

记得是2014年夏天,我看到了中篇小说《清雅茶馆》(《百花洲》2014年第6期)后颇为惊诧。《小说月报》慧眼识珠,及时对该文予以了转载。要知道,烟台籍作家的作品被《小说月报》转载的中篇小说从未超过个位数,更何况作者还是一位身兼国企重任的业余作者。我认定《清雅茶馆》是作者继长篇小说《魂无挂碍》后的又一力作,也是作者在文学创作路上跨越腾飞的扛鼎之作。《清雅茶馆》的故事让人沉思良久。它是一个关于进城务工的菜贩子马六经历“于连式”的成长、最后咸鱼翻身鸠占鹊巢,而女主人公邵姐恣意妄为沦为阶下囚的故事。小说中的邵姐擅长人情世故,既妖娆多姿又坦然率性。在她过往的岁月里,多少人都被她的光芒弄得失魂落魄,也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所吓倒。她把身边的马六当作“精神按摩师”,不仅是在茶馆里、生意场上呵护关照着他,还与他彻夜畅谈未来的人生大事,她甚至渴望与马六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她是那种天生自带光环的人,也是世态伦理框架下难以捉摸的人。

值得赞叹的是《清雅茶馆》的语言格调。“老卡也不恼,晃悠悠回到座位上,钓鱼背心上的几个口袋随着他坐下被挤在一处,皱巴巴像一张生气的脸,他很认真地说:‘你说咱就这德行,哪会整天哥啊妹的、情呀爱的,从前老婆孩子厮守,日子也不是没过过。我指不定什么时候脾气就驴出来,把人儿欺负得眼泪啪嚓。哑巴的好处是,即使她呼天抢地也不出声,那日子要多清净就有多清净。’”“老卡挠头道:‘你这话像是风雨彩虹铿锵玫瑰,见识大了,男人具备不具备你一掂量便知?那今天咱们把话撂在这儿,我早晚叫你知道我具不具备。’小凡一时笑得没了声。老卡说:‘行了行了,你还真拿自己当美女了,也就我吧,对眼的蚯蚓一条龙,换个地儿就凭你能拉动我老卡这都市的眼球?等白了眼毛吧……’”“马六听见‘讨不讨’时暗自笑道:‘真有意。’邵姐看看他,他脸一红,低头不语。老卡说:‘看看吧,讨厌的厌字他发音困难,平时他也说讨不讨的。’邵姐‘哦’了一声又问:‘什么叫真有意?’老卡哈哈大笑:‘真有意,就是真有意思。不然我说成真有噫嘻,那不难听了?’”这些语言是朴素而具体的,它与作品所处的背景是不可分割的。它赋予每个人物特定的语言环境,使小说里人物的对话都顺嘴说出来了,这样的语言和人物相融相生,刻画、描述出的人物形象和性格也是鲜活生动的,不是作者强加给人物的“画外音”,让他们游离在小说的语境之外。我笃定地认为,语言风格绝不仅仅是语言的问题,它蕴含着作者的人生价值观,也是作者思维习惯和审美情趣的重要体现。在创作过程中,这种把控是难以坚持和恪守的,因为只有这样的语境陈述,才会促成故事情节生动有趣,人物的对话也显得意蕴丰富多彩。

再看这本小说集所讲述的故事,无论是滨海小城里的《清雅茶馆》,还是山坳深处掩埋的《金豆子》,抑或是山乡巨变里的《活法》,还是异国他乡莘莘学子的《为谁辩护》,没有一篇小说强调波澜壮阔的故事情节,它们也少有此起彼伏的悬念和扣人心弦的高潮。所有的故事情节都是在自然铺展的叙述中完成的,而且叙述得不疾不徐、流畅自如。这些小说只是在貌似平静的叙述中灌注着潜流暗涌的情感,融汇着与普通人心同感应的情感共鸣,而正是这种情感的共鸣蕴含着一种直指人心的穿透力。正如郭玉洁“写普通人的故事,需要更高超的写作技巧”的说法一样,这本小说集从选题到结构思维、从采访挖掘到文本呈现,尽管描述的是现实中普通人的生存断面,却折射出了作者写作技巧的娴熟和创作视角的宽阔。所描述的人物并非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而是亲切无比的左邻右舍,所以即使多年过后,“每每读起鲁迅,甚至《红楼梦》《水浒传》等等,看到闰土,想起阿Q、一百单八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清雅茶馆》里的大青衣邵姐、幽默诙谐世故圆滑的老卡、‘于连’式发达的农民工马六、以权谋私巧施贿赂的老鱼头……”(吴殿彬《“写小说的”胡剑华》)。小说语言风格迥异的叙述犹如显微镜似的能观察、放大各个人物,从而发现那些水到渠成的故事,让读者在独特的语言和逻辑里倾听他们的嬉笑怒骂。作者在整体文本结构和内容里唤醒、激活他们,让他们人性的美好光辉映照到如今,很显然,作者做到了,或者说他正在践行着自己的诺言。

感谢作者的信任,以我对这本集子的粗浅之识为序,但我真心地向大家推荐《清雅茶馆》这本小说集,因为这里边饱含着作者对文学的敬畏和坚守,饱含着平凡人所具有的人性之美和感动,饱含着作者对文学梦想的使命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