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勤修

天气一冷，暖气就来了。坐在温暖如春的暖气房里，我不由得想起上世纪70年代初期，为冬日取暖，父辈去外地推炭的往事。

推炭就是用一辆木制手推车推着两只长方形的棉槐筐去买煤，然后再推回家作为家人冬季烧火做饭或取暖用的燃料。推炭在那时是一项十分繁重的体力劳动。

煤炭在我们老家鲁西南一带，人们称之为“炭”。以前一到秋冬农闲季节，家里的青壮年劳力就结伴到离家五六十公里以外的山后去推炭，准备过冬。那个时候在农村，解决冬季取暖、烧火做饭问题，可是一个家庭的大事。

过去用手推车推炭，一车最多能推一二百公斤，一般四五口人的家庭，如果省着点烧，一车炭能烧个把月。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每次去推炭，父亲都是提前向邻居家借来两辆木推车，然后请我二姑父和他一起结伴去山后。

早晨鸡叫三遍的时候，我母亲就起来，到厨房生火做饭。母亲将一块白菜头切细，再切好葱姜末，爆锅，烧一锅热气腾腾的疙瘩汤，泡上几个干煎饼，让父亲就着咸菜喝碗疙瘩汤。吃饱喝足后，父亲揣上块儿八毛的炭钱，带上一包煎饼和咸菜疙瘩，推车出发。每次去山后推炭，路过国营饭店，父亲和二姑父都是花二分钱买两碗白开水，啃着咸菜疙瘩，就着煎饼凑合着填饱肚子。至于国营饭店里一毛四分钱一碗的大烩菜，两人只能隔着窗口闻一闻香味，舍不得花钱买。

那时候，在我们老家那一带，大小煤矿不少。记忆中，离家较近的煤矿有孙村煤矿、小协煤矿和岐山煤矿，大都有五十多公里远的样子。岐山煤矿算是离家最近的，只是岐山煤不耐烧，父亲他们宁可走远一点，到孙村煤矿或小协煤矿去推炭。

从周边乡村来推炭的人特别多，每天都要排很长的队。听父亲说，那时候推一车炭的费用并不贵，需要八毛或一块多钱的样子，但是人工是需要自己付出的。那时生活在农村的人们，虽然兜里钱少，但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推一车炭，来回要用两天多的时间。父亲他们要走五十多公里的路，而且那时的路高洼不平、上坡下坡的，十分费力气。每次父亲推炭回来，都是灰头土脸的，一身疲惫的样子。看着父亲为生活所付出的艰辛和汗水，我就暗暗发誓，等我长大了，一定替父亲去推炭，让父亲好好歇息一下。

虽然父亲起早贪黑、辛苦遭罪去推炭的事情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但仍然深深印在了我的记忆里。如今的冬天，有暖气有空调，人们再也不用为燃煤犯愁了。我庆幸自己赶上了一个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