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福

近日，《烟台晚报》“走近大家”栏目重磅推出人物专访《从故土原野走向苍茫辽阔》，全面追溯了胶东籍的全国著名作家张炜的文学之路，展示了他在文学创作领域的骄人成就和时代贡献。文章让读者领略了张炜执着勤奋而又辉煌的文学人生，以及他对文学事业的探索追求脚步不停、孜孜以求。

笔者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同张炜相交相识，目睹了这位胶东子弟在文学创作道路上，从起步到步步攀升的坚毅身影。他从胶东大地走向泉城济南，又从省城走向北京，不断向前、向上，乃至成为国内外有影响力的优秀作家。

张炜离烟后曾多次重返故里，在笔者记忆里，他有三次比较重要的回归，每次都给家乡人和母校带来惊喜。一次是在中国文坛崭露头角后，组织安排他重回故里，到龙口市担任副市长；第二次是他带着自己的短篇小说精选、中篇小说精选、散文精选和随笔精选四部新出版的作品，回故里向母校汇报。

跨入新时代的今天，在张炜从事文学创作50周年之际，人民文学出版社首次合集推出了“张炜古诗学六书”，他上月赴京参加“满目青绿 生命交响——张炜古诗学盛宴”主题对谈会归来，再一次回到故里和母校。这三次返乡，可谓张炜文学创作道路上的几次登高，不断地向珠峰攀登，演奏着《步步高》和《彩云追月》，给校友和乡亲带来惊喜！

胶东这片圣土，人杰地灵，不仅战争年代出英雄，和平建设时期出模范，经济发展一直遥遥领先，文学事业也一直走在前列。新中国成立初期，就有冯德英、峻青、曲波等一批作家走在全国前列；后来以张炜、矫健为代表的中青年作家，依然站在山东乃至全国作家的队列前，引人瞩目，成绩骄人。

在专访中，记者就张炜的创作实践、体会和读者关注的问题，有针对性地与作家进行了深入探讨。记者的提问有学问，作家的回答高屋建瓴、有的放矢，给读者和文学爱好者以启迪和教育。

日常事务与文学创作之间的矛盾如何处理——这也是大多数业余作者普遍遇到、经常面对的矛盾。主业与副业的关系如何处理？张炜以自己的经历和体会，有针对性地做了回答，富有现实指导意义。

网络时代，张炜有针对性地提出“摆脱碎片化的电子阅读”。他深刻指出，“这是写作人的一种基本功，此功一废，其他全废”。张炜进一步强调，“阅读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可谓发人深省。

对于当下海量的网络文学作品，张炜坚持独立的评判，指出“网络上流动的大量文字堆积的所谓‘文学’，大多数与文学没有什么关系”。这是笔者很少见到和听到的、敢于理直气壮对网络文学中的大量低水准文字的评论。张炜认为，“网络只是文学的一个发表园地，而不是一个品种……文学只能有文学的标准”。

作为在胶东这片土地上诞生的作家，故土、乡情同作家的成长成才有着怎样的关系？对于记者的问题，张炜给予了明确的回答，他说：“在我眼中，就个人的成长而言，没有什么元素比故土更重要的了。”他进而强调指出，“写作者的一支笔总是围绕着故土”。他热爱家乡的土地，说“烟台的自然环境是至美的，我们对这里的保护和爱惜，无论付出多少都是应该的。大地山水从根本上决定了人的生活品质，更包括他们的精神风貌”。

这段文字，不仅有助于读者理解作家作品的地方特色和作家的成长轨迹，而且有助于从根本上掌握作家的创作追求和作品中展示出来的地域特色与艺术风格，呼应了“从故土原野走向苍茫辽阔”的专访题目，加深了人们对张炜总体创作追求与作品风貌的认识和理解。

“走近大家”栏目还同期推出了回忆性散文《同桌张炜》，作者李世惠从目睹和亲历的角度，对张炜走向成功的来路做了回顾延伸和补充。文章用现身说法，让读者更真切地看到了张炜文学之路的起步和发展过程，增强了专访的说服力和感染力，同专访融为一体。

回顾学生时代的张炜，一桩桩鲜活的事件，让读者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青年张炜。文章告诉了读者，今日的名作家、大作家，也有一个起步入门的初始阶段，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是不断磨炼探索、坚守文学理想才逐渐走向成功的。

张炜当年在大学中文系就读时发起并创办的《贝壳》，无疑是这批学子文学创作的试验田。与此同时，他们如饥似渴地阅读和学习大量中外文学的经典作品，从中汲取文学营养，文学幼苗最终得以破土而出，迎着阳光雨露，走向文学大世界。

张炜、矫健这批从大学中文系走出来的名作家的实践告诉我们，大学中文系虽然不一定是作家的摇篮，但是中文系的学习却为他们成为作家、走向社会奠定了基础。他们的成功之路无疑要比高玉宝这类最初不识文墨，运用符号替代文字起步的作家幸运千百倍，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在《同桌张炜》一文中，李世惠描写了一个细节、留下一个悬念，那就是张炜排位时主动选择最后一排，且选择了那个进出不方便的靠墙角的地方，这给笔者留下深刻的印象。笔者原来以为这是作者用来表现张炜的人格，礼让别人才做出的选择，但出乎意料，作者后文道出个中缘由，是“他喜欢僻静，不愿被打扰，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不为别人所知的隐秘事情”。

由这个细节，不禁让人联想到，张炜从岗位退休后，为什么不返回故里，而选择了在泉城落户？这好像有违落叶归根的人之常情，现在想来，是否也是出于闹中取静的考虑？胶东人喜欢人来人往的热闹，而张炜在泉城居住，大城市相互往来相对少，少有串门走动的习惯，他可以闹中取静，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进行自己的创作。作为局外人，我这种想当然的揣测不知对不对。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记者这篇关于张炜的专访是成功的，之所以成功，一是因为记者选择的专访对象具有典型性，张炜是文学领域的大家，不但有资格，而且有能力和水平回答有关问题，具有权威性。二是记者对有关文学话题胸有成竹，能够有针对性地提出问题，并且提出带有普遍性的问题。有的放矢地访与问，使专访达到了预期效果，值得称道。

笔者从事了一辈子新闻工作，也采写过许多新闻专访，在这方面深有体会。回想起来，有一次专访取得了非常好的客观效果，那是我在《人民日报》农村部时采访美国友人韩丁的专访文章。当时正值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前夕，在全国农业战线却依然存在“左”的影响，恰在此时，韩丁先生到中国访问。他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受过周恩来总理的五次接见。韩丁先生这一次访问中国，对中国农业现状提出许多批评和建议。在韩丁先生要去北大荒指导农业机械化时，《人民日报》农村部安排老记者周毅之带领我前去采访，写作并发表了《一个老朋友的意见——访美国友人韩丁》，文章在《人民日报》发表时新华社也发了通稿，产生了很大影响，《新闻战线》特地约我写了采访体会。回顾这篇专访之所以获得成功，首先就是访问的对象是名人专家是权威，意见有说服力和影响力，其次是同我一起采访的前辈记者周毅之先生富有采访经验，采访能抓住要害。再类比《烟台晚报》报道的这篇人物专访，提出的问题带有普遍性，是胶东读者希望知道的问题；二是张炜有较高的知名度，对有关问题胸有成竹，因此获得成功，受到读者好评。

希望我们的媒体，能经常有选择地采写、发表一些带有广泛社会性话题的专访，提高媒体的可读性和影响力，满足读者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