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正

我国北方的航运，早年有三个著名的码头，一个是天津，一个是牛庄（营口），再一个就是烟台，被称为“北方三口”。码头的快餐业都发达，烟台也不例外，市井里充满了叫卖快餐的声音：“包子，饺子，面条子……”

这里的“子”用烟台独有的方言音喊出，其尾音是颤音。天天渔港的王爱君曾说起，听到这个声音就感到非常亲切，因为它勾起了老烟台的乡愁。

那些充溢着本埠市井的叫卖声，无疑是不同档次商家的大合奏，当年烟台的快餐业，简言之可分店、车、篓三个不同的档次。

最高档的当属店（铺），有固定的营业地点，即使当街设摊也是地点不肯轻易变更，因为有熟客。经常挑柴进城的樵夫，他们的午餐只是扁担一端用方巾包的冷饼子，找一家熟悉的“朝天锅”，里面常年炖着羊杂、猪骨头之类的货色，泡上一碗汤就能吃个肚儿圆。朝天锅，也有固定的地点。

店有了门头、字号，就成了铺，如冯记火烧铺、解记朝天锅。

这种快餐店的档次不及一般的商店。一般说来，穿长衫，尤其是长袍马褂的顾客是不肯光顾这种店铺的，偶尔光顾，也是买了货物，拎上就走。快餐店铺的服务对象是即时消费的上层市民。

走街串巷的是车，这种车比一般的手推车多了一个平板，平板上放着半成品，乃至成品。比方绿豆丸子、叉烧烤饼。他们推销的产品不再单一，但也绝不混杂。比方卖绿豆丸子的，那是立等可取，舀上一碗开水置于一端，抓上几叶韭菜，放上十个八个炸好的绿豆丸子，就端到了顾客面前。顾客站着就可食用，若未果腹，就配套服务——平板上还有烤饼或者火烧。但在绿豆丸子的挑担或者车上，是绝对买不到馄饨和桂花糕的。

这种快餐车（或挑）的服务对象比较固定，商家熟悉他的顾客。胡同人家的老太爷喜欢吃哪一口儿，他们会应时送去，特别是像“四道湾”那样夜生活繁华的地方，他们会在深夜去推销产品，不消说这正是畅销的时刻，他们绝不会错过良机。

档次最低的是篓，常见在大街小巷，有小闺女拐着小篓叫卖自家手工制作的火烧。价格低廉，口味各异。买卖双方都是偶遇，形不成老主顾。

值得深思的是，不管哪个档次都是小微企业，小本薄利，且异常分散，远远没有形成规模。因而，烟台快餐业历史悠久，经济总量可观，却鲜有名店名品。数以百计的包子铺，难以出现天津“狗不理”；遍地皆是的朝天锅，不会产生西安羊肉泡馍那样的名吃，真是一种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