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08日
范翠香
菜市场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只有几个没卖完的摊主,依然守着剩下的东西叫卖着。
一个男高音喊着“卖玉米,卖玉米”,声音高尖刺耳,听起来让人觉得似乎有些焦虑。摊主是一名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汉,他站在一堆鲜玉米旁,玉米顶端都被剥开过,有的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些虫子眼。
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卖玉米呢?我心生疑问,也有一点儿同情,便蹲下身子挑选。老人也蹲下来帮我挑。
“老哥,这么多玉米谁帮你送来的?”我问。
“自己驮来的。”老人指了指旁边的自行车和身后的大筐。
“儿女呢?”
“我没有儿子,只有两个闺女,都已经出嫁了,每家都有果园,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谁顾得上我?”
“那你还要骑车回去,哪的家?”
“松山北边的。”
“卖不了就拿回去吃了吧,早早回去,何必在这靠到黑呢?”
“哎,老伴去世得早,我又没喂鸡鸭,一个人哪里吃得了。”
我拿起方便袋,把他剩下的玉米全包了,从包里拿出钱递给老人。
“钱不用找了,快回家吧,路上小心。”我边走边说。
回到家,老伴见我买了这么多玉米有些不高兴,大声说:“这几天就要出去旅游了,你买这么多玉米吃得完吗?再说你没看到玉米有虫子眼吗?”
我一听,心中不悦,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个人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闪现着。
那还是1972年的秋天,我在县委群众工作组上班,被派到松山助农,一住就是十几天。有个小伙子赶着马车,时常与我碰面,我胆小,害怕走山路,就跟在他的马车后面慢慢走。此时,他会主动与我打招呼,说一些村子里的事。从交谈中,我得知他是赶马车到公社粮所交公粮。
一次,一场大雨过后,我路过一个小山沟,看见小伙子赶的马车陷进一个深坑出不来了,他只得把车上装玉米的麻袋一个个扛到路边。我赶紧停车,想帮把手,可那麻袋我怎么都搬不动。他笑着说:“就你这身板,还能干这活?一麻袋玉米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他一口气把十几袋玉米搬完,把空车赶过去,再把麻袋一个个扛到马车上。我看到他汗流浃背,衣衫湿透,抹一把脸上的汗,跳上了马车,匆匆驾车前行。这个小伙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我并不知道他姓啥名谁,以后再也没有见到他。后来,在计划生育领奖台上看到过他,身旁的人告诉我说,他是某个村的团支部书记……
几十年过去了,但那个身影时常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想着想着,猛然间我心中一动,今天卖玉米的老人似曾相识,莫非是他?夜深了,那堆鲜玉米,那个老人进入了我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