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忠 李渲

在栖霞市蛇窝泊镇唐山脚下有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上庄头村， 94岁的老党员郑连英就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日前，笔者慕名采访了这位有着7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在郑连英居住的普通农家小院，这位精神矍铄、诙谐幽默的老人把我们带到了70多年前的那些日日夜夜。

18岁入党忙起来

郑连英的娘家是离上庄头村十多里的刘家河村。因为她读了几年书，有点文化，村长程一芝便时常找她帮忙做一些事情。后来，程一芝对她说：“小郑，你聪明伶俐，又有文化，我想发展你入党，行不行？”当时郑连英啥也不懂，一听要入党她心想：“咱村里这么多年轻人，怎么非要发展我入党？”这事就这样搁下了。

郑连英的姐姐嫁到离刘家河二里远的黄家庄村，平时郑连英三天两头往姐姐家里跑。郑连英的姐夫当过兵，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1947年正月的一天，她看到姐夫在读一本书，就说：“姐夫，你看这本书有用？”姐夫听了没理她，她又说：“姐夫，你读给我听听呗！”姐夫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你不能听，只有思想进步的积极分子才能听！”郑连英听后不服气，一转身走了。回到村里，她找到程一芝说：“村长，我想入党！”程一芝一听笑了，说：“入党不是说入就能入的，你是怎么想通的？”于是，郑连英把在姐夫家遇到的事说了一遍，程一芝听后说：“考验你三个月！”那年郑连英18岁。

“我通过考验期后，程一芝和民兵连长牟子升是我的入党介绍人！”郑连英说，“这个我一辈子也不会忘。那时党组织都是秘密的，‘上背父母下背妻’，谁也不能告诉。所以我入党，家里人都不知道！入党以后就忙了起来，经常开会，奶奶说你半宿半夜地往哪儿跑。我就说去谁家玩了，就糊弄过去了。”

五抬大轿送青年参军

入党后不久，郑连英就担任了村里的妇救会会长，小小年纪服从“命令”从不打折扣。书记、村长都喜欢她，干什么事都少不了她。

1947年6月，为粉碎国民党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胶东再次开展大参军运动。郑连英带领妇女贴标语、演小戏，宣传参军。她还到和她一起长大的青年家中做动员工作，最终，全村5名符合条件的青年全部报名参军。说到参军的事，郑连英不由得哼起了当时流行的“参军秧歌小调”：“八路军来独立营，谁参加来谁光荣，骑着马儿披着红，光荣光荣真光荣，哎真光荣呀真光荣……”

那时，参军上前线被视为最高荣耀，参军青年披红戴花、骑马坐轿，村干部和群众敲锣打鼓热烈欢送。郑连英至今还记得抬着轿子送5名青年参军的事情。为了显示隆重热烈，村里决定选壮年村民抬轿，让5名青年坐着轿子到区公所报到。一抬轿子要8个人，4人一组轮换着抬，5抬轿子就需要40人。抬轿子不是个轻快活儿，选的都是男的，郑连英却争着抢着也要去。村长程一芝摆摆手说：“你呀，这么个小个子，抬不两步就好打退堂鼓了。不行，不行！”郑连英却坚决要参加，她不服气地说：“你别看我长得小，可我能吃苦，保险不给你丢脸！”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敲起锣鼓、放起鞭炮，5名青年戴上大红花，被人们簇拥着上了花轿。郑连英抢着第一棒抬起花轿，在场的人们都为她竖起了大拇指，同时也捏了一把汗，怕她撑不下来。从刘家河村到区驻地唐山头有十四五里的路程，要爬一个两三里长的大陡坡，郑连英硬是坚持着把5名青年送到了目的地。村长程一芝拍着她的肩膀说：“小姑娘，还行！”

在识字班里当“群众老师”

自从当上妇救会会长，郑连英整天忙得连轴转，她不仅组织妇女为部队做军鞋、纳鞋垫，而且通讯组、俱乐部、高跷队也有她的身影。

“我在通讯组里写村里的新人新事，报社还用了我两篇稿子呢！”郑连英说。原来，村里有一个男青年和邻村一个女青年相互爱慕，自由恋爱，可女方父母封建观念严重，必须“父母命，媒妁言”，坚决反对他俩的婚姻。后来，女青年瞒着父母自己一人来到婆家，不要彩礼，不办婚礼，喜事新办一时被传为美谈。郑连英把这件事写下来寄给报社，竟然发表了。村长程一芝夸赞她是刘家河村的女秀才！

1947年夏天，上级号召村村办“妇女识字班”，郑连英作为妇救会会长，读过书，有文化，被推荐参加了在黄岩底村举办的“群众老师”培训班。培训班结束回到村里，她就往婶子大妈家里跑，动员她们参加识字班。许多妇女想参加识字班，不是婆婆反对就是丈夫不同意，郑连英就不厌其烦地跑，一趟不行两趟，两趟不行三趟，最终全村妇女几乎都参加了识字班。

识字班借用村小学的教室，利用中午学生放学的时间上课，没有纸笔，她就想办法给每名妇女借来小学生的石板石笔。一开始，一些妇女不适应，学不会就以中午要给家人做饭为理由不想参加了。郑连英就跑到她的家里和她一起做好饭再去上学。这样几个月下来，妇女们都爱上了识字班，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往她家里跑，单独“开小灶”。后来区里领导听说了郑连英办识字班的这些事，在大会小会上表扬她。

祖孙三代有6名党员

1948年正月，郑连英嫁到了不远的上庄头村，丈夫冯树彬在区武装部工作，也是一名党员。离开了刘家河，郑连英依然积极为党工作。1951年，她还被选为党代表，参加了在区里召开的表彰大会。不久，她又当选为上庄头村妇女主任。

采访结束时，郑连英的儿媳妇刘学美说：“你们采访完了，我想说两句，我们这个家庭在我婆婆这个老革命的带动和影响下，祖孙三代有6名共产党员。我公公入党比我婆婆还早，我丈夫当兵时在部队上入的党，我是上世纪80年代在婆婆村教学时入的党，我儿子是在大学里入的党，我儿媳妇去年在栖霞市实验中学也入了党。我们都追求进步，主动向党靠拢，都是受俺婆婆的影响。”听了儿媳妇的这番话，郑连英的脸上笑开了花。

她这一笑，大伙都笑了。刘学美笑呵呵地拉着婆婆的手对我们说：“俺婆婆少年时还参加过儿童团，会唱《抗日儿童团歌》，让她唱唱。”郑连英老人一听唱歌来了精神，清清嗓子便唱起来：“月儿弯弯，星光闪闪，我们都是儿童团。站岗放哨，又当侦探，盘查行人捉汉奸。鬼子来了，我们就跑，跑到八路去报告，领着八路，拿着枪刀，杀退鬼子保家乡！”刚一唱完，在场的人都热烈鼓掌。没想到，老人的记忆力这么好，多少年过去了，唱词还记得那么清！老人告诉我们：小时候，有一次她给八路军送情报，半路上碰到了汉奸“三区队”。她赶紧跳到地堰下躲了起来，等敌人过去了，才将情报送到了目的地。

采访完毕，老人家笑盈盈地向我们作别，在儿媳的鼓动下又唱起了秧歌小调：“正月里来是灯节，抗日郎君把家撇，一场风来一场雪啊，不知郎君冷和热……”送我们出门的郑连英的儿子冯学卿告诉我们，她母亲唱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在当地流传的《参军十二月》，年轻的时候，母亲经常哼唱这首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