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先

寓言作为一种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在先秦时期，就已得到广泛运用。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继承先秦手法，运用寓言这一形式，针对现实，通过生动的描述，创作了一批充满批判精神的小品文。柳宗元的这些寓言，擅长搜取事物的某一特殊属性，发现自然界与人类社会、人与物的共同点，从中透视出现实的痈疖，揭示了深刻的道理，以此来揭露和鞭挞社会上的丑恶现象，《 蝂传》就是其中之一。

蝂(fù bǎn)不是存在于现实生活中的小虫，是由作者幻想出来的一种小动物。在柳宗元的笔下，它有两个特点：善负物，喜爬高。柳宗元这样描写它： 蝂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卬其首负之。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因不散，卒踬仆不能起。人或怜之，为去其负，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极其力不已，至坠地死。

对于 蝂这一形象，章士钊在《柳文指要》中直接指出，文中 蝂所讽刺的是柳宗元熟悉的唐朝宰相王涯，此人无比贪婪，其结局与 蝂一样，死于自己所积累的财富，而人们更普遍的看法是，柳宗元创造这一形象的目的，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一种普遍存在的腐败现象。“今世之嗜取者，遇货不避，以厚其室，不知为己累也，唯恐其不积。及其怠而踬也，黜弃之，迁徙之，亦以病矣。苟能起，又不艾。日思高其位，大其禄。”这些“贪取滋甚”者，在柳宗元看来，“其名，人也，而智则小虫也。亦足哀夫！”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已“近于危坠”，并且“观前之死亡，不知戒”。

柳宗元分别以 蝂和腐败官吏各自特点展开议论，两部分相互对应，将小虫和官僚的形象淋漓尽致地揭示出来。虽然篇幅短小，却像一面明镜，映射出当时社会的黑暗。通过描写 蝂贪得无厌、最终因此丧身这一性格，表达了作者对于腐败的厌恶以及批判，具有很强的批判精神。

寓言常读常新。其实，柳宗元的这篇寓言，在今天看来，对于我们每一个人，仍然有着某种警醒的意义，依然有着更大的思考空间。这篇寓言还可以有另一种解读：它告诫我们，人生不要有太多的欲望，要知足常乐、适可而止，换句话来说，人生要善于做“减法”。

我曾经读过美国作者里奥·巴伯塔的书《少的力量》，更使我对人生的认识有了一种新的感觉——人生不仅需要做“加法”，更应该善于做“减法”。因为善于通过做“减法”，在几年的时间里，能够摆脱各种束缚，只把注意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最终实现自己的目标。

从作者的经历中，我们不难看出，善于做人生“减法”的人，并不是一味地为了逃避，为了避免责任，而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人生的“加法”。不会做人生“减法”的人，也就不会做人生的“加法”。

其实，人生是需要“加法”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总是应该不断地充实自己、不断地提高自己；人生在世，总是应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这样才不会虚度我们的人生。但是人生应该完成的这些“加法”，很多时候却总是难以顺利完成，深究其原因，有时候是因为我们背负了太多不应该背负的东西，挡住了我们前行的步伐。

著名作家冰心说：“如果你简单，那么这个世界也就简单。”世界变得复杂起来，不是别的，就是人为制造使然。人们被物质所累，被金钱所累，被名誉所累，人们在追求、享受物质文明的同时又被其所累。这并不会给人们带来幸福，只能增添无穷的烦恼和痛苦。向往简单、追求简单，人们就会感到海阔天高、地广路宽，就会生活得充实、潇洒、飘逸、欢乐。

我们又应该如何做好人生的“减法”呢？有人说：“人活一辈子，就是转一个圈，最后又回到原点。”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不轻松一点呢，为何不学会以“少”胜“多”呢，以“减”促“加”呢？学会放弃一些东西吧，放弃以后会有更多的美丽；做好人生的“减法”，也许会得到用加法得不到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