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甲凡

又到中秋节了，老友们凑到一块儿话短长，谁也没忘记当年吃月饼的情景——八月十五晚饭后，孩子们围成一圈，一个个眼珠子瞪得铜铃一般。妈妈用刀把一个月饼切成4块，每人分得一小块，牟平话那叫“一lou”。孩子们谁也舍不得一下子吃掉，都是含在嘴里慢慢咂摸。就连那张包月饼的油纸，也恨不得嚼碎了咽下去。当年的月饼到底什么味道？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能表达出来，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

在早年的经历中，一碗月饼渣给我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那是1978年，利用休班时间，公社建筑队曲排长带着我们4个人到一户人家盖房子。这天下午中间休息的当口，东家在院子里摆开小饭桌，放上几个碗，还有一个大纸包。没等打开，一股诱人的月饼味就扑鼻而来。原来，东家的闺女在县糕点厂上班，中秋节期间，内部职工每人可以分配几斤月饼渣。不用粮票，价格也比包装完好的月饼便宜好多。

东家招呼我们坐下，用饭勺给我们每人挖上一碗，差不多相当于两个完整月饼。月饼虽然碎了，可味道一点没变，闻起来还是那么香，吃到嘴里还是那么甜。

这一天，一直干到天麻麻黑（方言，快黑或刚黑），曲排长才招呼我们停了下来。我们心里都清楚，曲排长这是要答谢东家那一碗月饼渣的情。俗话说“吃了人家的嘴短”，这点道理我们都懂得。

回到家，媳妇问我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没说话，凑到她跟前，哈了一口气，她立马瞪大了眼睛，疑惑不解地问我：“哪里来的月饼味儿？”3岁的儿子一听也跑过来抱住我的腿，一个劲地嚷嚷着，他也要闻闻月饼的味道。我蹲下身来，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两块杏核大的月饼，一下子把孩子乐得蹦起来了。可他不知道，那是我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把两小块囫囵一点的月饼渣放进上衣口袋里。一旦被他人看见了，那是要惹人笑话的。

改革开放把这一切都改变了，如今每年中秋节过去好长时间，家里还有好多月饼。没有办法，老伴都是把月饼揉碎了，掺着面粉蒸馒头、烙火烧，按人头分给儿子和闺女家才算完事。当年那些关于月饼的故事，孩子们也早就听腻了。可每当到了中秋节前后，我还会忍不住和老伴回忆一下，说到动情处，还仿佛能闻到当年月饼的味道——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