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9月27日
姜德照
仲秋的夜晚,是萤火虫漫天飞舞的时候。每天晚饭后,从村头的打谷场到山坳里,到处可见那一团团、一簇簇点点荧光上下翻飞。在月光朦胧的夜幕中,那星星点点闪耀的影子尤其让人瞩目。这时候的萤火虫好像不怕人,你可以走近它,但当你伸手要抓住这点荧光的时候,它马上飞起来,带着顽皮的姿态,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游移的光线。我最难忘记的是,那个傍晚,我背着一捆谷子,与挑着两捆谷子的爷爷一起下山,爷爷担子上的谷穗上,恰巧落上了一只萤火虫……
我在县城上初中的时候,村里分了责任田,在村西头的山上有几分山地。以前是大集体,种什么庄稼是生产队说了算,现在自己有地了,奶奶做主,把这块地充分利用,种上自家喜欢的作物。在地里种上了谷子,为了家里人能吃上自己种的小米饭;地堰上种上了豇豆,因为我喜欢喝豇豆汤。那块地位于离村挺远的小山包上,平常人不多,可家雀多,一群一群地飞来。谷子长出来后,爷爷就在地头用麦秸帘子搭起个草棚,看谷子防家雀用,地里也用棍子支起了几个稻草人、彩色塑料袋子、长条什么的,作为吓唬家雀的工具,风一吹来,稻草人摇晃,袋子和条子哗啦哗啦响。一开始家雀害怕,后来时间长了,家雀就习惯了,根本不怕,一群群家雀落到谷子地里。这时候,我和爷爷就在地头吆喝着,敲着脸盆扯着嗓子喊:“嗷嘘——,嗷嘘——”这样才能把家雀群驱赶走。遇到周末我回家,或者暑假的时候,我就与爷爷轮班中午回家吃饭。大中午头,太阳当顶,晒得草棚子里到处热乎乎的,四周一丝风也没有,我在棚子里直喝水,吆喝多了,口干舌燥的,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家雀嘴里夺食,一天天过去,好不容易熬到秋后,该薅谷子了。
那时候是薅谷子,秸秆到根一起拔出来,捆成捆,弄回家,谷子根可以用铡刀铡下来当柴火用。我力气小,爷爷只让我用绳子捆一捆,背谷子回家,而爷爷则用扁担挑着两捆。秋后,天黑得快,我和爷爷把地里的谷子堆成谷子垛,然后,他挑着,我背着,他在前面,我在后面,沿着山路往家走。
此时,那些萤火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成群结队,在身前身后飞舞着。看到萤火虫,我的眼就瞪大了,不断伸手企图抓住它们。可很难抓住,这时候,我看到一只萤火虫落到前面爷爷挑的谷捆上,在谷穗上是那么闪亮耀眼,就像一盏小明灯一样,我一边看着,一边在后面跟着爷爷紧赶慢赶地走着……
从那之后,大雪天的夜晚,当在学校的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小说时,我就想起爷爷挑的谷捆上那只荧光闪烁的萤火虫;当我在高考前的教室里,夜里熄灯后,点起蜡烛与同学们一起备考的时候,我也想起谷捆上的那只萤火虫;当我在生活中遇到挫折时,我还能想起谷捆上的那只萤火虫……那只萤火虫,就像是一盏明亮的灯,引导我在后来的生活中,不断去寻找战胜困难的勇气,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