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立华

朋友门前，长藤的绿叶黄花间垂下一个个惊叹号般的苦瓜。来来往往的人们，鲜有人愿意采摘，因为苦瓜苦，于是得以安然无恙一直长到秋风凉叶儿打蔫儿。

有一天，朋友摘了一大兜赠予我，放到冰箱冷藏，吃了好些日子。

对于苦味的记忆，由来已久。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一起吃玉米面蒸苦菜，抱怨太苦，吃一口便扔下筷子。这时，母亲就开始讲那个老掉牙的故事：饥荒年代，什么吃的都没有了，连树皮树根都吃光了，有个人饿得浑身一点儿劲都没有，连门槛都迈不过去。突然，从屋顶滚下一团黑绿的干草，那个人赶紧捡起来洗了泡了，然后蒸了蒸趁热吃了，一下子有了精气神儿！“那是什么草？”有一次我忍不住问。母亲煞有介事地说，那是他不知什么时候晒在房顶的苦菜，后来忘记了……我听着听着，便忍不住拿起筷子去挑一团蒸苦菜，嚼着时，真的感觉苦后回甘，抱怨之气顿消，人仿佛一下子真有了精气神儿。

离家求学工作后，好多年没吃到小时候的蒸苦菜了，偶尔在饭店吃到，也是和着白面蒸的，那种浓苦之味减淡了太多。倒是苦瓜吃过几次，感觉其苦堪比苦菜。

苦瓜之苦，是初尝之人感叹至深的。有人描述一道名菜——“生蚝苦瓜”：苦瓜切小块，和蚝一起入锅翻炒，以苦瓜之苦衬托生蚝之鲜甜，据说吃起来味道极妙。想来也有道理，如无苦瓜，似乎就突出不了蚝的鲜甜。苦瓜的家常做法一般就是苦瓜炒蛋，或是凉拌苦瓜。苦瓜一剖两半，切成薄片，焯水过后，加盐醋一拌就可上桌。当然，上桌被人青睐是要讲缘分的，毕竟很少有人热衷尝苦味。记得《传灯录》里说过：“苦瓜哪堪待客？”

上学有上学的苦，工作有工作的苦，生活有生活的苦，仔细咂摸，这些苦在经历之后也会有甜。有苦才有甜，或许苦才是支撑生活的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