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9月05日
张发山
古莱州府,治所掖县,曾涌现过许多名宦贤吏。为缅怀这些先贤,府城除建有名宦、遗爱、忠烈、乡贤等诸多祠堂,治前还有一座宏伟的三公祠,内祀三位声名显赫的历史人物——东汉东莱郡太守杨震、北魏光州刺史崔挺、明代莱州知府崔恭。
杨太守暮夜却金
杨震(?-124),字伯起,东汉弘农华阴(今属陕西省华阴县)人,少时好学,“明经博览,无不穷究”,故诸儒称其为“关西孔子”,是东汉时期的学者、名臣。杨震年五十始入仕途,为官清廉,一身正气。尤其是他“暮夜却金”的典故,始终为人们津津乐道,成为居官廉政的美谈。
杨震出任荆州刺史时,发现当地秀才王密很有才华,便举荐他做了昌邑县令。汉安帝永初二年(108),杨震调任东莱郡太守,途经昌邑,王密迎之郊外。是夜,王密独往馆驿拜谒,见室内别无他人,便从怀里取出一锭黄金放置桌上,说:“知遇之恩,没齿难忘。今备薄礼,万望笑纳。”杨震做梦也想不到王密也会这一手,既失望,又惋惜,外加自责:“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原以为是知己知彼的,看来,老夫还是看走了眼!”王密讪讪地说:“恩师请放心,夜深人静,并无人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杨震一声大喝:“你顶天而来,天知;踏地而来,地知;遗金于我,我知;怀金贿人,你知。又怎说无人知晓呢?”王密闹了一个大红脸,收起黄金,羞愧地退了出去。
隔墙有耳。“暮夜却金”的故事不胫而走,并且广为传颂,因此,杨震又被称为“四知太守”。后来,这件事被史学家范晔、司马光分别收入《后汉书》和《资治通鉴》,给杨震留下一段廉洁自律、高风亮节的佳话。
莱州府署的杨公祠、四知堂落成后,曾经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即:新官上任必先致祭杨公祠、参拜四知堂,然后再到府衙办公。
而今,杨公祠连同其他祠堂已荡然无存。莱州非常重视“四知”典故的宣传,因而在千佛阁内重建杨震祠,在莱州宾馆北侧新建一座“四知苑”,且多处立有“四知堂警石”,以此表示对这位先贤的敬重,是时下廉政教育的示范基地。
崔刺史坚辞美玉
崔挺(445-503),字双根,博陵安平(今属河北)人。《魏书·崔挺传》载,他幼年丧父,“家徒壁立,兄弟怡然,手不释卷”,为乡人所钦佩。后被州县推举为秀才,射策(汉考试法之一)中了好名次,朝廷拜他为中书博士、转任中书侍郎。
孝文帝太和十八年(494),崔挺又被朝廷擢为昭武将军、光州刺史。上任之后,他勤勉施政,恩威并举,境内的社会风气大为好转。
当时,光州境内不准冶铁,百姓所需工具、铁件,均须到外州购买,既费时,又耗资,极为不便。于是,他连夜给朝廷写好奏章,请求设立掌铁官员。不久,孝文帝批准了他的奏本,光州重获冶铁权,黎民百姓笑逐颜开。
太和二十年(496),光州辖区有一恶棍,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妇,被其丈夫撞见,失手打死,因人命关天,其丈夫被判充军,不想半路竟然逃跑了。依照北魏“一人犯罪逋亡,合门充役”的法律规定,县衙逮捕了此人的父母妻儿。崔挺了解到这情况,旋即上疏朝廷,认为《周书》中说父子一人犯罪,对方不应受到牵连。天下善人少,恶人多,是由一人犯罪株连全家所致。崔挺上表“辞甚雅切,高祖纳之”。
掖县有位年逾九十的老翁,腿脚不灵,只好让家人抬着来到州衙。老翁自称少时曾任林邑吏卒,得到一块四寸见方的美玉,六十年前藏于海岛。今逢清明之治,愿把此物献给刺史大人。崔挺派船随他将玉取回,拂去浮尘,果然光灿照人,确实是旷世异宝,崔挺坚辞不受,说:“昔无杨震之金,今岂有崔挺之璧?”
宣武帝景明初年(500),崔挺离任,光州百姓涕泣相送,纷纷献上绫罗绸缎,但都被他婉然谢绝了。崔挺去后,邑人念他居任6载,清正廉洁,造福一方,故自发为其立德政碑,亦叫“遗爱碑”“去思碑”,并塑铜像于城东光因寺,后入二公祠。
崔知府开仓放赈
崔恭(1409-1479),字克让,广宗(今属河北)人。关于他的作为,《明史》《莱州府志》均有词条,而其《墓志铭》记载尤详。他是明英宗正统元年(1436)进士,授户部主事。正统十二年(1447),礼部尚书杨溥见崔恭是个人才,遂推荐他出任莱州知府。
那时节,莱州是有名的“难治之地”,许多官员都将此邑视为畏途。崔恭到任后,废寝忘食,大刀阔斧兴“六事”(即平赋役、息盗贼、简词讼等),特别重视道德教化。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黎民百姓一一铭记在心。
当时,内地向辽东输送的布匹,全都积压在莱州府库里,搁置日久就会霉变,大多守库者为弥补损失而导致家庭破产。崔恭抵任后,立马建了30间库房,缓解了库存压力。同时,他又上书朝廷,根据辽东每年布匹的需求,计算应贮的数量,多余的一概充作莱州府的军饷。由于布匹库存的减少,所以遣散守库者800人,大大节省了财政开支。
昌邑顽童史奇、李春,二人因传流言而入狱。省按察司佥事古镛欲判其死罪,崔恭说:“他们不过是个孩子,何知谣言!”他“力辨其枉”,终将二童救出,还送他俩到学堂读书。
高密商人寄宿于掖县军户,忽报夜间货物被盗,捕快怀疑军户孙子所为,同知吴佑便派人将其捉来,一番严刑拷打,对方画押认罪了。崔恭阅卷,认为证据不足,且疑点甚多,明里派人到军营搜检,暗里差役府城四门侦之。果不其然,盗贼自以为得计,委其货于车内,出城时人赃俱获。原来,始作俑者正是高密商人,他与军户老家曾有过节,遂出此下策以报前仇。真相大白,军户之孙无罪开释,而商人却落了个诬告反坐……
就在崔恭殚精竭虑治理莱州时,没想到老天又出了一道难题。正统十三年(1448),即崔恭上任的第二年,莱州境内大旱,初夏时又遭蝗灾,眼见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崔恭心急如焚,连连上疏请求赈饥,却迟迟不见回音。面对日益严重的灾荒,崔恭当机立断,开仓放赈!有僚属畏畏缩缩怕担责,建议还是等批文下来再说。崔恭吼道:“赈饥如救溺,待上峰批下文来,老百姓恐怕都要死光了!速发库粮六十万石,上若降罪,由崔某一人承担!”与此同时,他还动员当地富户开设粥棚,参与赈灾,并上奏免除胶州、即墨等地农民的田赋。由于赈灾及时、措施得当,官民携手终于渡过了难关。
崔恭治莱,威惠并行,吏畏民怀。《明史》载:“居府六年,莱人以比汉杨震。”因此,坊间才有“古杨今崔”之说。代宗景泰四年(1453),他被朝廷破格擢为湖广右布政使、江西左布政使等。成化十五年(1479)崔恭去世,朝廷赠他太子少保,谥号庄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