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玉华

院子的花一波又一波盛开，春天的迎春花、长寿花是老花匠主打花卉。初夏的绣球花，是老花匠最得意的作品，一盆花球最多达十八个大花朵。秋天五颜六色的各类菊花占据整个平台，吸引着路人不时频频回首，打听着老花匠的名字。冬天，老人也不闲着，忙着培芽育种。

老花匠日复一日在他的小花园耕耘着。你瞧，这大清早的，他就爬上楼梯，去平台侍弄那些花花草草。一会儿剪枝打岔，一会儿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燕窝里小燕子刚出巢，燕子妈妈忙碌着飞来飞去，活脱脱老花匠的老朋友，绕着老人家鸣叫，得意忘形的样子，着实可爱。老花匠也不时地招呼着刚出窝的小燕子，撒着米粒、捉着葡萄叶上的虫子，舀一碗水放在平台角落。燕子妈妈每一次从外面觅食回来看到角落的小虫子，就会朝着老花匠盘旋鸣叫，扇动着翅膀，友好低旋着。

每天，老花匠乐悠悠地在平台上来下去的，分枝、扦插、侍弄花草，再就着这由头去市场聊上几句。这不，今天大清早又开始忙碌了，已备好去市场的所有。在厨房忙碌的老伴，大着嗓门喊老花匠：“快下来吃早饭了，不催你不下来吃饭，那些花能当饭吃吗？”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搭起腔来。

扒了几口饭，老花匠麻利地支起心爱的大金鹿自行车，拿上他的花花草草，跨上自行车向市场奔去。

提起大金鹿自行车，还有一段趣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里能同时拥有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三大件的人家，在村里可谓凤毛麟角。当年老花匠也是铆足干劲，先后买了三大件，称了老伴当时的心愿。

鲜艳欲滴的花卉，吸引市场南来北往的人。围拢的人群七嘴八舌一个劲问，这个咋卖的？好养不？这个你还有吗？我想多要几盆。老花匠忙得不亦乐乎，笑眯眯开始聊起来。老妹，这个可好哩，放在屋里净化空气呢，不瞒你说，我女儿家装修要了好几盆呢。一会儿那个大哥提着嗓门喊，大叔这个我要了哈，可别卖了，我去买点儿菜，回头来取。老花匠说道，这个小伙子真有眼力，金钱树真不孬，寓意好，放心给你留着，可别太晚阿，晚了就留不住啦。老花匠一边卖着一边说着，长寿花好呀，家里放盆长寿花，一年四季有花看，花期长、寓意好着呢；这个一帆风顺放在办公室呀事事如意，心想事成。老花匠话匣子打开了，一直喋喋不休，像是前世花仙子下凡！

不一会儿，老人家的花卉就所剩无几，他看了看旁边摆摊的，问道，喜欢花不？喜欢送给你们一盆。两旁摆地摊的说，哪能占老人的便宜。要不咱们换，我这有几个不新鲜的茄子，送给你吧，吃是不碍事的，晒的缺水啦。大兄弟我这不到一斤樱桃，不值当卖，送给你吧。三个摆地摊的咧着嘴说，这样挺好，各取所需。

老花匠看了看太阳，还没到晌午，就乐滋滋和路人攀谈，我这辈子喜欢与泥土打交道，觉着人嘛，得有个事做，不干点啥，觉得闲得五脊六兽。你不知道呀，孩子们一来家，就去我的小花园看花，只要喜欢就统统拿走，那一刻我是多么开心呀，老有成就感。一边说着，一边挽着袖口看表，哎呀快晌了。老婆子让我买点肉、海鲜回去，说在外面的孩子们今天都回来。

这样美好的时光也没几年，随着棚户区改造，老花匠心爱的平台小院，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式，老屋也成了时代的记忆。

父辈的大多数，一辈子在泥土里作息，在泥土里灿烂，在泥土里耕耘，在泥土里收获。那一代人的世界装满泥土，一年四季的汗水，在泥土里芬芳。与泥土为伴，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