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华先

一年四季，除非是大雪飘飞的寒冬，在路边都能看到棋摊。一张四条腿的矮方桌，上面放上棋盘，或者直接在小方桌上画好棋盘，四周再放上几个小马扎，厮杀的战场就准备好了。只不过随季节的不同，棋摊的摆放位置有所不同而已。夏天的棋摊多在阴凉之处，春秋季节的棋摊，多在向阳背风之处。

有喜欢下棋的人，也有喜欢看下棋的人。每一个棋摊都少不了热心的观众。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下棋有下棋的规则，看棋也有看棋的规矩。二者各得其乐。

在我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有一处修车摊，修车摊的旁边便常年摆着棋摊。修车人忙着修车，棋摊上则经常有三五个人下棋、看棋。我来去匆匆，无暇驻足观战。而在我每天晚上散步的时候，会经常路过另一个棋摊，棋摊摆在一座楼房的山墙旁，有树荫又背风，着实是一处好地方。我散步经过这里，有时也会停下来，看上一会儿。

下棋的人并不固定，经常有新面孔。观棋之人也是如此。

看过几次，发现这里的下棋人很是遵守落子无悔的规则，很少有悔棋的时候，但观棋人却未必是观棋不语，有时下棋人与观棋人还会互相讨论一下。

棋盘上，红棋与黑棋杀得是难解难分，下棋人也是费尽思量，常常是处在举棋不定的两难之中。

这时候，观棋人中有心怀绝技者，早已是成竹在胸，面对犹豫不决的下棋人，已是急不可耐，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拿起人家的棋子，帮人家走上几步，或者是指点一番，说得下棋人连连点头，而对手也并不在意。

如果无人指点，举棋不定之人也没有那么多忌讳，时常一手拿棋子，一边朝观棋人问一句：咋办？

看过几次，我想明白了，棋摊上人们下棋，无非是追求一种舒适惬意、放松自在，相互切磋切磋，不以胜负为重，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棋局之中是对手，棋局之外是朋友。观棋者指点一番，下棋人问上一句，棋盘上相互之间的凌厉厮杀，挡不住下棋人享受对弈的乐趣。

平时我只是默默地观棋，很少上场，也很少说话，但对我来说，观棋比下棋更有乐趣，观棋比下棋更能让自己思考，更能帮助我领悟人生。

在路边的棋摊上，我曾见识过各种水平、各种风格的下棋人，也曾见识过很多棋局。我观棋的时候，常常不是去想胜者何以胜，而是更多地去想败者何以败。

有很多棋局，有着良好开端，但在下棋人的各种昏招之下，最终落败。我常常为这些棋局惋惜，惋惜之后也曾想过很多。

对于下棋，人们有很多比喻。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这说的是下棋，不也是我们的人生之道吗？

下棋者，赢者不思其何以赢，其赢不能长久；输者不思其何以输，其必不能赢。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

棋局落子无悔。输了一盘棋，没有什么大不了，完全可以从头再来，再下一盘就是了。人生的棋局同样也是落子无可悔。如果我们不认真对待人生这盘棋，那我们输的将是整个人生，而且永远无法从头再来。

棋局之上，关键之处，也就是那么几步。人生之路，同样也是那么关键几步。人们常说一步错百步歪。怎样下好人生这盘棋，我们不得不谨慎对待。

路边的棋摊，人得下棋之乐，我观棋则悟人生之道。